不死蝶_横沟正史【完结】(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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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乌尔神父,以前就对家母爱若亲生女儿。故而,当他得悉家母涉嫌、走投无路时,便暗暗携同家母离开了日本。家母在无底井边留下遗书、随 同神父脱离祖国。逃走的办法,曾听家母详细讲过,然其与此无关,且略过不提。当时,除了怕乌尔神父以外,任何人均不知有洞口通往教堂一事。 因此,家母出逃,圆满成功。

  却说,家母逃出之后,便更名为鲇川君江,并经西班牙到达巴西,在巴西生下了我。金田一先生,如此一讲,想必该知道吾父是谁了。

  其后,家母经历了千辛万苦,在此不再陈述。仅凭着仁慈的怕乌尔神父一纸介绍信,家母赖以在异国他乡与生活搏斗不息。并且,最终获取了冈 萨雷斯家族管家的职位。

  冈萨雷斯先生挚爱家母,希望与之成婚。然而,家母初恋受挫,况且,当时那位心上人的音容笑貌又一直萦绕心头。没有余地接受冈萨雷斯先生 的爱情。冈萨雷斯先生未能娶家母为妻,便收我作为养女。

  离别祖国二十三年,家母胸中,思乡之情日切。无论如何,也要再看一眼故乡的山河,否则死不瞑目。家母此念炽如烈火。就我而言,也想一睹 祖国芳颜,并且还想暗暗见一见我那未见过面的父亲。

  好容易得到养父的准许,并且,也办好了护照,而家母却因心脏麻痹而辞世。请体谅家母的思念、遗憾。不,不,不胜遗憾的是我自己。于是, 不顾养父冈萨雷斯的强烈反对,我让河野老师假扮家母,前来日本,并经尼古拉神父介绍,最终来到这个射水镇上。

  然而,来到此地以后,我之所以乔装母亲并不是为了替可怜的母亲重踏一踏故乡的大地,再看一看射水的山川。我有我自己的想法,这想法只有 一点,就是要洗雪家母的无端罪名。

  我深信不疑,在23年前那桩案件里,家母是无辜的。那就是说,有人陷害家母。其人是否还活在射水呢?假如活着,当其得知家母回乡,该是何 等不安、何等惊恐呀!而且,在惊恐和不安之余,未必不会露出狐狸尾巴。……这就是我的想法。我在里约热内卢上学时,曾在校演出队占过一席。 在化妆技术方面,颇有几分把握。并且,我只要稍加化妆,便和青年时期的母亲惟妙惟肖。

  我尊敬的金田一耕助先生:

  信写至此,我想聪明过人的先生该已明白宴会当晚、乔装家母的是谁了。不过,为着慎重起见,请允许我再解释一番。

  初开始,扮演家母的,乃是河野老师。此事十分简单,家母总是穿着极有特点的服装,黑衣裙、黑面纱。人们只要看到这身打扮,便会留下一个 印象:是鲇川君江。河野老师凭着这一装束进入洞内,把乔装家母的演出服装留在那口无底井边,便回来了。而后,由我接演。

  但是,其中发生了一点失误。康雄哥追上河野老师,识破了我们的骗局。当晚以来,我还未曾同康雄哥促膝交谈过,肯定康雄哥已经察觉,这个 世上……不,起码射水镇上,并不存在鲇川君江其人,而只是我和河野老师演出的一场戏。只是,随即就发生了那桩意外事件,我想康雄哥大概弄不 清我的真实意图,所以,才保持沉默的吧。

  此话搁过不提。当河野老师在无底井边留下扮演鲇川君江的演出服装回来以后,就轮到我出场了。对此,先生谅必了如指掌。但为慎重起见,我 再写于下面。我带着坎波,随同诸位,一起进入钟乳洞中。当时,我装作毫不熟悉洞中路径,实际上,早已多次进洞查探,情况十分熟悉。故而,我 伺机离开了大伙,先行来到无底井边,披上鲇川君江的衣裳,有意让人……当时就是要让矢部爷爷(啊,他就是我的亲爷爷呀!)看见。

  我们的……不,更准确说,是我的计划进行得意外顺利。由于洞中巧遇怪汉,我和坎波不费口舌,便和大伙分开了。我带着坎波,直奔无底井旁 ,穿上河野老师留下的衣服,乔装改扮成了家母。然后,便将衣服和煤油提灯扔进井里,返回原路。因此,和爷爷走岔了道,而后,遇上了先生和由 纪子妹妹。后来的情况正如先生所了解的。

  我尊敬的金田一耕助先生:

  我这个带点儿戏的计划……通过显示家母重现,给23年前的案犯以沉重打击……由于这一冒险,无意之中竟置我的祖父于死地,对此,我感到无 比悲痛,而且追悔莫及。不过与此同时,也使我对作案凶犯燃起了无可名状的憎恨和复仇的怒火。似我这等女子,要使如此错综复杂的案件真相大白 于天下,实在无能为力。尽管如此,出于一个女子的本能,我毫不动摇地认定,此次作案的凶手,和23年期作案的罪犯显系一人。

  并且,金田一先生,该犯不已乖乖地落入我所抛出的圈套之中了吗?该犯尚未察觉现在的鲇川君江,乃是一个虚构人物。而且,蓄谋将全部罪责 一股脑儿嫁祸于虚构的鲇川君江。在教堂的钟楼顶上假扮家母、重现身影,也是意在制造一个鲇川君江其人还在钟乳洞中踯躅,因而,随后将要发生 的凶杀案当然也是该女所为的假象,岂不就是一个预谋行动吗?

  我尊敬的金田一耕助先生:

  信已写得很长了,最后,尚有一事相告。自该案发生,也就是家祖父遇害以来,先生可能以为我对案件的进展无所事事、袖手旁观吧。果真如此 想法,则是先生之错了。每天晚上,等到夜深人静以后,我都潜入钟乳洞中。而后寻找,遍洞寻找。我想,洞中岂无足以指控罪犯的决定性证据?岂 无遗漏物品?……

  我尊敬的金田一耕助先生:

  最终,上帝保佑了我,使我终于发现了一个举足轻重、十分关键的证据,一个足以指控罪犯的重要物证,就在那口无底井旁。……金田一先生, 我想让您亲眼一睹,先生,拜托啦。明晚十时整,请至无底井边。那样,便可让先生一睹我所发现的证据。而后,还想聆听先生的高见。此事,我尚 未对任何人透露,明晚也将只身前往。金田一先生,恳请您也单独前往。因系绝不告人之秘密……

  我尊敬的金田一耕助先生:

  谨此重告:明晚十时整,无底井边见……切切、切切。恭候大驾光临。

  玛丽

  金田一耕助将这封长而又长的来信,反复看了二、三遍。

  玛丽“切切”叮嘱的明晚,也就是今天晚上。

  金田一耕助似乎要平静一下心情,他点着了也不知是第几支香烟,眼望天空,若有所思。后来,他将那封长信装进旅行箱的插带里,便信步出了房间。

  二十九. 最后一幕

  玛丽一身轻装:便裤、长靴,手持电筒,经由玉造家后山的入口,单身一人进入钟乳洞内。

  时间是9点35分,比她与金田一耕助约定的时间,提早25分钟。她打算在10点钟以前到达无底井旁,在那里等候耕助。

  在手电摇曳的微弱光柱以外,是一片漆黑的世界。在那无边无涯的静寂中,只有玛丽的脚步声,引起点点反响。

  玛丽不时忐忑不安地停下双脚,小心翼翼地照一下身后走过的路,似乎害怕有人跟踪。然而,同时,却又希望有人……譬如田代幸彦跟在身后。钟乳洞是那末凄凉、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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