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我从衬衫里摸出香烟,点燃一根。
“我在那里待了两天,皮特,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我现在还在那里,可能我身体的某个部分永远待在那里了。从墙上的抓痕、地板上的女装和血迹可以看出,那个房间里曾经关过其他女孩。我立刻意识到可能这就是我以后的命运。
“我看到了他的脸,所以他绝不会让我活着离开那个房间。每天早上他出门之前,都会往我手臂上注射一些东西,后来被证实是海洛因,然后我几乎睡一整天,一旦醒来便大声尖叫,尽管他用东西塞住了我的嘴。我不断试图挣脱皮质的镣铐,就算弄断我的双手我也要挣脱。最后,一根皮链松动了。我过去总是抱怨自己手腕太细,现在这终于救了我的命,这很讽刺,对吗?
“我的拇指可以滑出来,但是手腕却不行。我毫不犹豫地用另一只手肘猛烈撞击手腕,直到手腕脱臼。终于,我的一只手得以解放,于是立刻扯掉了塞在嘴里的东西,歇斯底里地大喊救命,不过很快嗓子就哑了。如果当时佩德罗用手铐铐我,那么我必死无疑。但那个混蛋肯定以为我白天都在睡觉,感谢上帝,他错了。该死的混蛋先杀害了自己的母亲,然后在那个地下室犯下三起谋杀案。我觉得那三个女人要么手腕比我稍粗,要么身体抵抗毒品的能力没我强。伦敦公布了三起失踪案,分别是38岁、41岁和19岁的女性。我并不想了解更多关于她们的细节,她们在那里待了多久,发生了什么,等等,只是问警方要了每个人的照片,这样我便可以给她们一个微笑,因为她们冥冥之中帮助了我。她们在另一个世界对我说:‘朱迪,你可以的!加油!’
“佩德罗下午回来看到我的时候,意识到外面一定有人听到我的尖叫了。他吓坏了。我再次开始尖叫,他跪在地上求我,还猛扇了我三个耳光,把我打得神志不清。然后他宣布说将用跟对待前面三个女人一样的方式给我自由。他说要把我放在浴缸里剁成一块一块的,然后放在锅炉里烧成灰。鉴于我的表现不好,他决定活剥我。
“谢天谢地,一个邻居听到我的叫喊声后报了警,警察及时赶到。他们已经在附近蹲点一段时间了,因为几个月前警察局接到出租车司机报警,说看到一个人背着一个喝醉的女人,那个女人与失踪的女人相似,而她正是上一个受害者。我的哭喊声和邻居(一个名叫阿西夫·萨希德的印度小伙子,往后每年我都会打电话祝他圣诞节快乐)的报警使得警察立刻行动。警察在门外剧烈地撞门,佩德罗知道已经暴露了,便要报复我。他举起切肉刀,在我的背上砍了两刀,警察破门而入,在他胸前连开三枪。”
“那道疤痕……”
“是的,” 她说,“这就是结局,但故事并没有结束。在这之后的半年里,我每天失眠,日日被恐惧包围。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噩梦无时无刻不笼罩着我。我每天晚上都尖叫着醒来……或者说是恐怖地号叫。最后我找到了一个小窍门:在住满年轻旅客的旅社睡。被三十多人的鼾声和放屁声围绕着,我才能入睡。
“但要从噩梦中走出来还是异常艰难。有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待在医院大厅,突然看到一个长得像佩德罗的人。尽管亲眼见过他的死亡证明和尸体,我还是怕他活过来。那天,我把自己锁在清洁间里,哭了一整晚。
“后来,我开始吸毒。起先只吸食合法药品,你知道的,由于工作原因我很容易搞到这些东西。后来我便吸食效果更强的,就这样我度过了五六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我不能独处,频繁地出入酒吧,与身材强壮的人交朋友。我沉迷于这种状态……直到有一天,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一个陌生人的身旁,意识到自己正在通往地狱的路上。医院也帮了我一个大忙:辞退了我。我的主管(当然我当时恨死了他,现在却从内心里尊敬他)对我说,从我频繁旷工和工作状态看来,我确实不适合继续工作下去。他跟我提到考夫曼,因为他知道那是我认识并且尊敬的人,于是他建议我去贝尔法斯特找考夫曼聊聊。好吧,事实上是他强制我拨通了老师的电话,我便去找他了。
“考夫曼听了我的故事后,说他会帮我,前提是我得搬到贝尔法斯特。他说:‘我的方案强度很大,但一个月之内会有效果。’
“那是我第一次到爱尔兰,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周末,只要我不去治疗,我便租辆车开到北部四处转转,我想定居在这里。有一次,我在克兰布朗迷路了,认识了霍利亨夫人。那天下着雨,她的商店是唯一营业的,她给我倒茶,给我提供住宿(那时候克兰布朗还没有旅馆)。她是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人,几乎走遍了半个地球。那天晚上,我们两人彻夜长谈,我略过了自己的秘密,不过我觉得她能猜到大部分。她说打算几年之内退休,但不知道谁能来接管她的生意。我猜她已经预料到我会答应,因为当我说我来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但在这之前我想去远方旅行一趟,就像您一样。’
“‘当然可以亲爱的,’她对我说,‘但是别让我等太久哦。’那天晚上,我一年来头一回不用借助任何药物或者特殊方法的帮助入睡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到港口看到老人给海豹喂食,便彻底爱上了这个地方。
“一个半月后,考夫曼和我都有了很大的进展,但是我依然做噩梦。考夫曼如实跟我说:‘朱迪,这些噩梦恐怕将继续伴随你,也许是整个后半生。它们是你的一个巨大的伤口,不过至少这个伤口已经止血了。’的确,那个怪物已经被催眠术赶走了,留下的只是模糊不清的声音,已经不再让我无力抗拒。之后,我背着包去了越南、泰国、印度和尼泊尔。学会了灵修和冥想,逐渐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我能重新开始生活了。当我回去的时候,霍利亨夫人仍在等我,她准备退休后搬到特内里费。”
“真幸运,你回来了,”我抓住她的手,亲吻它,“真高兴你的手把你带到了地图上克兰布朗的位置(你掌纹中的生命线把你带到了克兰布朗),我才能在这里遇到你。”
“我也很高兴,皮特。现在你知道了真相,所以也许你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疯狂。”
“的确,不过不管怎样,我还得去见考夫曼。我对自己没有自信了,必须试图控制这一切,现在他是我唯一的选择。你能帮我安排尽快见到他吗?”
“没问题,皮特,”她说,“我会安排。”
9
四天后,唐纳德·考夫曼在贝尔法斯特的阿彻街接待了我。 朱迪周二跟他联系过,但他日程已经排满了,最后还是靠朱迪的关系才约上了星期日。
考夫曼大约60岁,个头不高,长着一双像猫头鹰一样的大眼睛,精神矍铄,说话坚定有力。他穿着高领毛衣,头发别到耳后,看起来智慧过人,朱迪也证实了这一点。朱迪说,他是临床催眠领域的翘楚,著有大量的著作,创新了精神病学和心理学的临床治疗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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