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琴声_米克尔·圣地亚哥【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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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头上……

  我抬头向上看了看。只见蓝色的旋涡快速旋转,就像一分钟转一千次的碟片。闪电不会两次击中同一个地方。

  我感到太阳穴一阵疼痛,明晃的车灯也突然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想我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需要几秒钟就能回到车里,但失败了。我感到有东西咬伤了我的身体,我的脸、肩和腿。我像一个木偶一样被摇晃不停,然后飞了起来。

  仿佛千万吨重的保险柜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头上,把我砸得粉碎。我扑通跪倒在地,紧接着像有千万吨炸药在我的体内爆炸,我的耳朵听不到声音了,一切变为一片空白。

  然后我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同时感到自己正在缓缓倾倒,静静等待身体撞向地面,但是,我却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4

  我睁开眼,感到极度恶心。我在哪里?要去哪里?四周在晃动。

  “快看!他睁眼了!”我能辨别出那是玛丽的声音。

  我们在一辆车里,车子正全速前进。

  “玛丽!停下,我要吐了……”

  突然一个急刹车,我强忍住,摸到门把,推开门开始呕吐。

  其他门也开了,我听到一串脚步声向我靠过来。

  “后备厢里有瓶装水,还有纸巾,拿一些过来。”

  有只手在拍着我的后背。

  “好了年轻人,全吐出来就好了。”

  我们的车后面跟着另一辆车,开的车灯照亮了我在沥青路上刚完成的涂鸦作品——里奥家晚餐里的通心粉、牛排、红酒。

  有人递给我一瓶打开的水,我喝了一小口,感觉好些了。有人递给我一张纸巾,我擦了擦鼻子和嘴。纸巾上有一股清香,我大声说了句“谢谢”。

  我尝试着睁眼,却感到眼皮无比沉重,像一只年迈的乌龟。事实上我感到整个身子都像科隆群岛的老龟,至少有一百岁那么老了,枯瘦干瘪。

  “他醒了吗?”传来弗兰克的声音。

  “好像是的。”里奥说。

  我用力睁眼看他们,却只能模糊地看到轮廓。

  “发生了什么?”我从嗓子里挤出一丝声音。

  “你昏迷了一阵,皮特。不过现在没事了。我们在去医院的路上。”

  “去医院?”我说,“你在开玩笑吧?”

  “一点也没开玩笑。我们猜你被闪电击中了。不过现在你恢复了知觉。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我不记得在车里待了多久,因为我又昏了过去,之后就只记得到了医院正厅(后来知道是邓洛伊社区医院),我被里奥和弗兰克架着进去。不一会儿几个护士从值班室走出来,把我平放在担架上。我被抬着在走廊里移动,玛丽抓着我的手,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

  没事的,皮特。一个声音说。

  我闭上眼,再度昏迷过去。

  我的医生叫作阿妮塔·瑞恩,是一个漂亮的爱尔兰女人,她有一头红色的头发,脸上有几颗雀斑,矮胖身材,语速快而笃定。她给我号脉,听诊,用手电筒检查了我的眼睛。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

  “应该是因为被闪电击中了。”

  然后又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我的名字以及年龄。“哈珀先生,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您感到哪里不舒服?哪里疼?”我努力向大夫回忆整个过程,关于那辆车、路上的树枝、那道光,还有蓝色的旋涡。我觉得头又疼又晕,浑身皮肤紧绷。

  大夫说要给我拍个片,接着在我胳膊上扎了一针。我又躺回担架上,随后被抬到X光室,整个身子被塞到一台机器里待了好一阵。整个过程只听得到机器在耳边的轰鸣声……头痛消停了一小会儿,皮肤也不再有撕裂感。我推测他们应该给我注射了镇静剂。

  一个小时后医生拿着我拍的片找到我。她请我坐下,迫切地要告诉我所有结果。影像显示结果很好,没发现任何需要担心的问题。看来我是较为罕见的“幸运儿”,尽管我的头痛依然让医生感到不安。

  “来,我给您看个东西。”

  我坐在担架上掀开腰部以上的衣服。在检查灯的照射下,我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从我的脖子到左边的胸部的上半身布满了红色的印记。这些印记看起来像地蕨或羽毛,形状显得非常完美,似乎有人花了好几天甚至几周的时间为我用红色墨水文了文身。

  她跟我讲,这是“利希滕贝格图样”,这个名称是为了纪念它的发现者——德国物理学家乔治·克里斯托夫·利希滕贝格。他没被闪电击中过,但他一生致力于研究电流。这些“文身”是因为毛细血管由于电流经过而破裂造成的。好消息是它会在几天后好转。医生还说,她曾看到一个更加壮观的形状如海星的图样,那是两年前一个渔民被闪电击中背部形成的。

  “上帝保佑,他也活了下来,”她继续说,“事实上,被闪电击中的存活率并不像人们普遍认为的那么低。这要取决于闪电的能量、击中区域,特别是电流在人体内经过的路径。闪电击中人时总会有入口、路径和出口。在这个过程中,闪电会烧伤它经过的所有部位,是否会造成致命伤取决于电流途经的部位和器官。根据您的情况来看您是幸运的,但今晚还需要观察。”

  当我来到病房时,里奥和玛丽已经在等我了,医生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们。他们把手机留给我,以便我想打电话给谁。

  “不用了……”我说,“没事的。医生说就住一晚上,我可不想惊动谁。”

  “不给朱迪打一个?”里奥说,“她肯定想来看望你。”

  “当然想,”我回答说,“不过我就在这待一晚上,你看这有止痛药,还有医院特殊的气味。再说朱迪这会儿一定在旅店忙活,昨天她跟我说有一群德国背包客在住店。不过你得在走之前告诉我事情的整个过程。”

  原来,在我离开半小时后,奥洛克夫妇也离开了里奥家,是他们发现了我。当时我的车的发动机仍然在转,车灯也亮着。他们发现浑身湿透地躺在雨水和泥泞中的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劳拉受到了惊吓,一到医院就服了片镇静剂,现在弗兰克已经带着她回家了。

  “下次看到他们记得替我道个谢。”

  “放心吧,我们会的。但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了,你很快就会成为镇上的名人,”里奥笑着说,“劳拉最擅长传播故事啦。”

  “噢,这我倒是能够想象……”

  “你们别这样!”玛丽喊道。

  他们俩坚持要留下来陪护,但被我说服离开了。“我今晚还不想死,你们放心吧!我是绝不会逼我的朋友睡在这种‘刑椅’上的。”我指了指病房里窄小的坐凳。

  “我把手机留给你,”里奥说着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晚安,留心那些护士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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