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娃·皮布尔斯脆弱的裸体展现在他的眼前,脖子上系着根金色的软绳,绳子的一头固定在天花板垂下的钩子上。手腕和脚踩被透明胶带绑得紧紧的,十只脚趾似乎就要碰到地面了。寒风通过开着的窗户,吹得尸体左右晃动,看起来十分诡异。绳子一会儿缠绕在一起,一会儿又遽然散开,仿佛诉说着人生的无奈。
斯卡佩塔担心是同一个人谋杀了七十二岁高龄的埃娃·皮布尔斯和特莉·布里奇斯。她担心凶手是奥斯卡·贝恩。
她走进卧室,一看到地板上的灯和从浴室的铁钩上扯下的金色软绳时,就萌生了这种想法。铁钩S形连接器上吊着的白色半球形灯具被扔在了浴盆里一堆叠好的衣物中。斯卡佩塔觉得,勒死被害者的软绳应当是被害者的手腕和脚踩都被绑上时,凶手去餐厅取来的,那时候皮布尔斯很可能还活着。
在合上的白色马桶盖上有几个貌似男孩留下的小脚印,明显有人在上面站立过,是入侵者爬到马桶盖上去够头顶的灯具。站在这个位置,矮个子也能轻易地够到吊灯。
如果奥斯卡·贝恩就是凶手,那么斯卡佩塔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了。她过于相信卷尺提供的证据,认为凭奥斯卡的个头根本不可能从椅背后面操控住局面,另外,医生的职业道德也要求她诚实待人。但是同死亡相比,保密原则就不值一提了。也许她可以在有所保留的前提下,要求警方马上捉拿奥斯卡,也许她起初就不该让奥斯卡离开贝尔维尤医院。她总能找出点理由让伯格办理逮捕手续的。她可以告诉伯格许多凭证,比如奥斯卡伪造了自己的伤情,比如说他对警方编造了入侵者、车里的大衣以及书房里藏有光盘的事。如果当时她这样做了,奥斯卡也就不会回来,埃娃·皮布尔斯也就不会被吊在天花板上了。
斯卡佩塔太忠实于奥斯卡的医生这一角色了。她不应该对奥斯卡那么照顾,也不该对他那么同情。她应该远离嫌疑人,为那些不伤害无辜的民众进行治疗。那样的话,医患之间的交流和诊断都会容易些。
伯格回到主卧室,站在门口远远地注视着斯卡佩塔的一举一动。她经历过太多的犯罪现场,知道不穿防护服会对现场造成严重的破坏。伯格不是那种会被好奇心冲昏头脑的检察官,她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马里诺、莫拉莱斯和现在唯一在楼里的家伙待着,”伯格说,“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家庭医生是这种人。他那边开着窗,屋里大概只有十几度,但还是充斥着一股酒味。我们派了几个警官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走进这幢楼。露西正在客厅里研究皮布尔斯的电脑。”
“她那个邻居没有注意到天窗和楼灯的异样吗?”斯卡佩塔问,“他是什么时候回家的?”
她仍然在观察浴室的布置,还没有触碰过任何东西。皮布尔斯太太的身体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慢慢打着转。
“据他说,是在九点左右,”伯格说,“当时楼里的灯都开着,楼顶的天窗也关得好好的。看电视的时候他在沙发上睡着了,即便有人进过这幢楼,他也完全听不见。”
“我想很可能是在他睡着的时候有人进过这幢楼。”
“爬上天窗的梯子平时是放在工具柜里的,这点和对面的情况一模一样。本顿说梯子应该在房顶。看来入侵者很熟悉这幢房子或这种类型的房子,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梯子。此人一定是在爬上屋顶后,把梯子拽了上去。”
“你觉得他是怎么进楼的呢?”
“一定是皮布尔斯太太让他进来的。他在上楼的时候顺手关上了楼里的灯。她也许认识来人,或是基于某种理由信任他。另外,隔壁的人说他没有听到过尖叫声。这倒是挺有趣的,皮布尔斯太太真的没有尖叫过吗?”
“还是让我把我看到的事实先告诉你吧,”斯卡佩塔说,“然后你再回答自己的问题。首先,在没有走近尸体的情况下,我发现她的面部肿胀,舌头伸在外面,套索的尖角位于下巴下方,在右耳边紧紧打了个结。除此之外,没有明显的勒痕,因此死因很可能是悬吊引起的窒息。换句话说,我认为她并非是在被绳子勒死后才被吊上去的。”
“这还是不能回答我的疑问,”伯格说,“我不知道面对凶手时她为什么没有尖叫起来。有人把你的手腕扣在背后,脚踝用塑料手铐一类的东西捆上,你怎么会无动于衷……”
“不是塑料手铐,比较像绑在特莉·布里奇斯手上的那类绳索。另外有一点也与特莉案相似,那就是死者的衣服是被利器割下来的。”斯卡佩塔指着木盆里的衣服说,“我想这人希望我们知道他做事非常有条理,似乎特意要把事情的脉络理个清楚。他甚至在门口放了两盏灯让我们看个清楚,因为他把浴室里唯一的灯拆下来放在了浴盆里。”
“你觉得他把灯那样放是为了让我们看得更清楚?”
“首先是为他自己考虑。他需要欣赏自己的成果,而后把它们留在浴室里。他不想让发现尸体的人认为他干得过于仓促。他要给人带来一种强烈视觉冲击。”
“和盖恩斯维尔的那个案子差不多。那个罪犯把毁坏的头颅放在书架上。”伯格的视线越过斯卡佩塔,看着那具带着恶魔般表情慢慢旋转着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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