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云的暗沉天空中低悬着一轮明月,露西开始准备晚餐。她从烤马铃薯开始,由于这需要一些时间,我们便披上外套,坐在前廊地板上喝酒,一边闲聊。我们变成同事与伙伴的这几年来,关系不再像一对母女。这种转变并不容易,因为在许多案件中她承担重要任务并教会我许多东西。我有种奇怪的失落感,对于自己在她生命中的角色和影响力不再确定。
“韦斯利要我追踪美国在线那件事。”她说,“苏塞克斯郡警察局一定会需要儿童绑架与连环杀人犯调查小组的协助。”
“你认识帕西·林恩吗?”我想起了林恩在我办公室所说的话,又开始动怒。
“他听过我的课,非常讨厌,总是喋喋不休。”她伸手拿酒,“真是爱炫耀。”
她斟满酒杯,然后掀开烤架盖,用叉子戳了戳马铃薯。
“可以吃了。”她幵心地说。
片刻后她端着里脊牛排从屋后走出,把肉排放在烤架上,一阵滋滋声响起。“他不知怎么发现你是我的姨妈。”她继续刚才的话题,“倒不是说这是什么秘密。有一次下课后他来问了我一些问题,说什么我是不是可以指导他、帮他解决一些案件,因为他无法独立完成任务,诸如此类,你知道的。我觉得他在找麻烦,因为我是个新探员,又是女性。”
“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严重的一次判断失误。”我说。
“他还问我结婚了没有。”前廊的灯光映着她的侧脸,她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
“我担心的是他究竟抱着什么目的。”我说。
她翻烤着肉排,同时抬头看着我。“没什么特别的。”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因为她向来处在男人的包围圈中,根本不会在意他们的看法或目光。
“露西,今天他在我办公室里提到你,”我说,“带着暗示。”
“关于哪方面?”
“你的现状,你的室友。”
不管什么时候谈起这个话题或谈论方式多么委婉,她总是显得沮丧和不耐烦。
“不管真相如何,”她说,烤架上的滋滋声仿佛呼应着她的情绪,“流言不可能消失,因为我是个探员。真可笑。我知道有些女性即使已经结婚并生了小孩,那些家伙还是认为她们全是同性恋者,只因为她们是警察、探员、军人或特工。有些人甚至也这么看你,理由完全一样一一因为你的地位、你的影响力。”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我温和地提醒她,“重点在于你是否会因此受伤害。林恩非常狡猾,会让人毫无防范之心。但愿他只是不满你的身份,你是调查局探员和人质救援小组的成员,而他不是。”
“我觉得他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露西冷冷地说。
“我只希望这浑蛋不会老想着和你约会。”
“哦,他早就约过我了,至少六次。”她坐了下来,“他甚至约了珍妮特,你相信吗?”她大笑道,“他在做梦。”
“问题是,他似乎已经达到目的了。”我不安地说,“他像是在搜集各种情报,好用来对付你。”
“那就随他去吧。”她迅速结束了这场讨论,“告诉我今天还发生了什么事。”
我讲了实验室的发现。我们端着牛排和酒回屋,一边谈论骨头上附着的纤维和科斯的化验结果。我们围坐在餐桌旁,点了根蜡烛,讨论着鲜有人用来佐餐的话题。
“廉价汽车旅馆的窗帘或许有这种衬垫。”露西说。
“或者家具罩单之类,因为上面有疑似油漆的物质。”我说,“这菠菜真好吃,你、在哪里买的?”
“Ukrop超市。要是我家附近也有这样的商店,我愿意放弃一切。这么说凶手用帘布把受害者包裹起来,然后隔着布把她肢解?”她切着肉排。
“看起来是这样。”
“韦斯利有什么看法?”她注视着我。
“我还没机会找他谈。”这样说并不准确。我连个电话都没打。
露西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起身,带回一瓶依云水。“你打算躲他多久?”
我装作没听见,暗暗希望她别再追问。
“你知道自己在逃避。你在害怕。”
“我们不该讨论这个,”我说,“尤其我们难得共度这样一个愉快的夜晚。”
她伸手去拿酒。
“对了,这酒真好喝。”我说,“我喜欢黑比诺葡萄酒,味道很清淡,不像墨尔乐那么浓郁。以现在的心情,我不适合喝任何重口味的东西。你选得棒极了。”
她明白我的用意,只是叉起一块肉嚼着。
“告诉我,珍妮特近况如何?”我另辟话题,“主要在华盛顿特区处理白领阶层的犯罪案件?还是最近花了不少时间在工程研究部?”
露西望着窗外的月亮,缓缓摇晃着杯中的酒。“来看看你的电脑有什么问题吧。”
我清理餐具时,她钻进了书房。我让她在那里独自待了很长时间,因为我非常清楚她在生我的气。她要的是全然的坦白,而我从来做不到,无论对谁都是如此。我感到难过,好像每个我爱的人都被我排拒在外了。我坐在厨房桌上,打电话和马里诺聊了一阵,然后打给母亲闲话家常。我煮了壶低咖啡因咖啡,盛满两马克杯带往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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