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正投入地敲击着键盘,她戴着眼镜,年轻光洁的额头由于专注而微微蹙起。我放下咖啡,越过她头顶看着屏幕上的内容。我看不懂,向来如此。
“进行得怎么样了?”我问。
显示器上映出我的脸。她又敲了下回车键,开始执行另一项UNIX指令。
“不好不坏。”她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美国在线这类网站的问题在于,你只能进入它的原始程序语言去追踪文件记录。我正这么做,而这就像大海捞针。”
我拉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露西,”我说,“那个人是怎么把这些照片传给我的?你能逐步解释给我听吗?”
她停下双手,摘去眼镜靠向椅背,用双手揉着脸颊,又头痛似的按摩着太阳穴。
“你有泰诺吗?”她问。
“刚喝了酒不能吃含有乙酰胺基酚的止痛药。”我打开抽屉,拿出一瓶布洛芬。
“首先,”她服下两颗胶囊,接着说道,“要不是你用了自己的本名作为邮箱账号,他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做到。”
“我故意这么做的,好方便我的同事们。”我再次解释。
“这也方便了所有人。”她带着责备的神色看着我,“你以前收到过骚扰邮件吗?”
“我认为这比骚扰邮件恶劣多了。”
“拜托,先回答我。”
“有过几次,但没什么好担心的。”我顿了顿,继续说,“通常是在某起重大案件或某场关注度甚高的审判被媒体大肆报道后。”
“你应该换个新账号。”
“不行,”我说,“死医客也许还会给我发别的东西。我不能现在更换账号。”
“哦,好极了。”她戴上眼镜,“现在你把他当笔友了。”
“露西,拜托。”我轻声说,也有些头痛起来,“我们都有自己的职责。”
她沉默片刻,道歉说:“我想我对你呵护过度了,就像你以前对我那样。”
“现在也一样。”我拍拍她的膝盖,“好吧,他是从美国在线网站的用户名单上获得了我的账号,对吗?”
她点点头。“我们来谈谈你在美国在线网站的个人资料吧。”
“没什么特别的,只有我的职业和头衔、办公室电话和地址。”我说,“没有任何私人信息,例如婚姻状况、出生日期、个人爱好之类。这点警惕我还是有的。”
“你查过他的资料吗?”她问,“那个死医客的资料?”
“老实说,我不认为他会在网站上公开个人信息。”我说。
我沮丧地想起那些让我无从分辨的电锯痕迹,感觉自己今天又犯了个大错。
“哦,他有资料的。”露西又敲起键盘来,“他希望你知道他是谁,所以一定会公开自己的信息。”
她点击用户目录,调出“死医客”的信息,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我扫视着用以方便搜索用户资料的所有关键词。
法学,验尸,首席,首席法医,康奈尔,尸体,死亡,肢解,联邦调查局,法医,乔治城,意大利裔,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司法,凶手,律师,医学,病理学者,医生,水肺潜水,弗吉尼亚,女性。
诸如此类。关键词描述的职业、个人资料和种种爱好,正符合我的情况。
“看来死医客把自己当成你了。”露西说。
我无比惊愕,顿时浑身发冷。“太荒谬了。”
露西推开椅子,看着我。“他掌握了你所有资料。在虚拟空间里,在因特网上,你和他拥有不同账号,却是同一个人。”
“我们不是同一个人,真不敢相信你会这么说。”我看着她,吃惊地说。
“那些照片是你的,你把它们寄给了自己。这容易得很。只需要用扫描仪把照片传入自己的电脑,没有任何困难。你可以花四五百美元买一台便携式彩色扫描仪,然后把照片作为那封只有一个‘十’字的邮件附件发给KSCARPETTA,也就是你自己,换句话说……”
“露西,”我打断她,“上帝,够了!”
她沉默下来,面无表情。
“实在令人恼火。真不敢相信你会这么说。”我厌恶地离开椅子。
“如果凶器上发现了你的指纹,”她反驳道,“难道你不希望我告诉你这些?”
“任何地方都不会出现我的指纹。”
“姨妈,我只是想强调一点,网络上有个人正在窥探你、扮演你的角色。你当然没做什么,但我想提醒你,每当有人利用关键词搜索你这样的专家来寻求协助时,必然也会找到死医客的名字。”
“他怎么会对我知道那么多?”我说,“我的个人资料里又没列出这些,包括我在哪所法学院、医学院上的学,我是意大利裔。”
“也许是从这几年媒体对你的报道中得来的。”
“大概是吧。”我忽然觉得不太舒服,“你想来点睡前酒吗?我累坏了。”
很快,她又沉浸在充满“cat”、“:q!”、“vi”这类怪异符号和指令的UNIX诡秘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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