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对她说了经过。
“可你没有开枪。”
“就差一点。”
“没有发射子弹?”
“没有。”我说。
“那么不能算是差一点。”
“我这一生差点就毁了。”我闭上眼睛,泪水却渗了出来。
“凯,要是走进你办公室的是别人,你这一生同样会毁了。某个让你害怕的人,你知道我的意思?你的反应是正确的。”
我颤抖着吸了一大口气。
“结果并不算太糟啊。露西平安无事,我刚看到了她,她既健康又美丽。”
这是我很长一段日子以来的第一次哭泣,我双手掩面。泽纳医生揉着我的后背,从面纸盒里抽出一张递给我,但没有试图劝我别沮丧,只是静静地让我哭。
“我真惭愧。”我边啜泣边说。
“千万别觉得惭愧,”她说,“有时你必须让情绪发泄出来。你不常这么做,我太了解你了。”
“我母亲正病重,而我一直没去迈阿密看她,一次都没有。”没人能够安慰我,“我在办公室里像个陌生人。我再也无法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或任何没有警卫保护的地方。”
“我注意到你的房间外面有许多警察。”她说。
我睁开眼睛望着她。“他这是得不偿失。”我说。
她定睛望着我。
“这样倒好。他越来越大胆,这表示他冒的风险越来越大,邦迪①最后就是这样落网的。”
泽纳医生尽其所能地扮演着聆听者的角色。
我继续说:“他越是不计代价,犯错的可能性就越大。我们会抓到他的。”
“而且我敢说现在是他处境最危险的时候,”她说,“他不知节制,连圣诞治安官都杀害了。”
“他杀的是一个每年扮演一次圣诞老人的治安官,这个治安官还严重牵涉贩毒勾当。也许毒品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共通点。”
“说说你自己。”
我扭过头,再次吸了一口气。我终于平静多了。安娜是少数几个能让我感觉自己不必承担一切的人之中的一个。她是心理医生,我从搬到里士满开始就认识她了,她帮助我渡过了和马克分手的难关,战胜了马克的死带来的哀伤。她拥有音乐家般的心灵和妙手。
“我和他一样,也得不偿失。”我沮丧地坦承。
“你得多告诉我一些。”
“所以我才会在这里,”我望着她,“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所以我才会差点朝我的外甥女开枪,所以他们才会在门外替我担忧。他们开着车去査看我的房子,为我担心。所有人都在为我担心。”
“有时候我们难免得呼朋引伴。”
“我不需要同伴,”我不耐烦地说,“我只想静一静。”
“哈,我个人认为你需要整支军团来陪你呢。没有人能够单独对抗这个家伙。”
“你是心理医生,”我说,“你为什么不分析一下这个人?”
“我不治疗精神病人,”她说,“他显然具有社会病态人格。”
她走向窗口,拉开窗帘往外眺望。“还在下雪。你相信吗,今晚我或许得留在这里陪你了。多年来我的确有一些病人,几乎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我也都试着尽可能摆脱他们。
“这就是那些罪犯会成为传奇的原因。他们喜欢去找牙医、心理医生、美发师,我们必须像接待普通顾客那样接待他们。我曾在德国治疗过一名男子整整一年,后来才发现他在浴缸里溺死过三个女人。
“这就是他了:他习惯倒酒给她们并替她们洗澡;他会跪在她们脚下,突然抓住她们的脚踝用力猛拉。在那种大浴缸里,当有人抓住你的脚踝往上提的时候,你根本逃不出去。”她停顿了一下,“我不是法庭心理医生。”
“这我知道。”
“我原本会是的。”泽纳医生说,“我考虑了很多次。你知道吗?”
“不,我不知道。”
“那么我告诉你为什么我回避了这项专长。我无法同怪物长久相处,像你这样照料被他们残害的人已经够糟了。我认为和这世界上的高特们共处一室会毒害我的灵魂。”她停顿下来,“我必须坦承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转身面对着我。“我不在乎他们为什么犯罪,”她目光炽烈地说,“我认为他们都活该被吊死。”
“我不能说我不赞成。”我说。
“但这并不表示我对他没有直觉感应,我想是因为女性的直觉吧。”
“对高特?”
“没错。你见过我的猫切斯特吧。”她说。
“哦,见过。我从没见过那么肥的猫。”
她没有笑。“它会跑出去抓一只老鼠,一直把它玩到死为止,真的是虐待狂。最后它总算杀了老鼠,结果呢?它把老鼠叼进楼上的房间里,丢在我的枕头上,这就是它送给我的礼物。”
“你有什么建议呢,安娜?”我又开始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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