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肖邦_[日] 中山七里/译者: 林美琪【完结】(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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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脑地阳光且轻快的肖邦。选曲之妙加上欧尔森本身予人的印象,顺利让观众接受这样的演奏方式。虽然失去肖邦原本的气质,但弥补上来的内容中富有相当的魅力。

  总觉得长期存在自己内心中的规范被打乱了而静不下来。离下一场演奏中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杨索性离开座位去散散心。

  一楼的厕所被一般观众挤得乱糟糟。杨因为得参赛者之便,就用ID卡往二楼的厕所走去。在厕所入口处,碰到了很有意思的两个人,岬洋介和欧尔森;岬正握着对方的双手用英语跟他说着什么。

  杨不太会英语,从两人的神情看来,只知岬是在称赞欧尔森。不久,岬放开欧尔森的手,注意到杨而朝这边过来。

  「啊,果然今天你也来了。」

  「今天……?什么意思?」

  「因为今天有美国的爱德华·欧尔森,还有榊场隆平啊。今天出场的参赛者都是你有兴趣的,不是吗?」

  「你怎么会知道?」

  「这两位对于〈波兰的肖邦〉的诠释方法南辕北辙,而且都相当独特。先不管谁会胜出,我想他们的演奏一定让评审大人们伤透脑筋吧。」

  尽管欧尔森的演奏确实触动自己的心弦,但总觉得无法欣然认同那种表现方式。

  「呃,你不觉得他弹得太像充满阳光气息的乡村音乐吗?这点确实会让评审伤脑筋吧。明明潜规则就是将美国参赛者合法拒绝于肖邦大赛门外的。」

  于是,岬以规劝小朋友的口气说:

  「我明白你要说的。但是……所谓〈波兰的肖邦〉,对挑战肖邦大赛的外国参赛者来说,就像是一道不得不超越的屏障似的,但事实上这个定义会随时代改变,有些时代希望看到更大的表现幅度,有些时代则喜欢正经八百的演奏。」

  杨一时语塞,因为岬说的确实没错。

  「如果要说为什么会有这种改变,我个入认为,那是因为肖邦的乐曲本身就富有各种魅力,可以有各种解释。况且,如果他的音乐没有这种深邃的底蕴,就不会获得世人喜爱了吧。目前一般听到的肖邦乐曲,都是依肖邦的个性做出符合肖邦气质的演奏,但有部分人士认为这种表现方式落伍了。而波兰人总是只允许用自己的方式来诠释肖邦。」

  杨不否认。因为他认为这点正是波兰人的择善固执。

  「但是,我认为肖邦本人不只是感受性丰富而已,也不能忘了他是一位充满实验精神的革命性音乐家。如果这场比赛之后,欧尔森和榊场,甚至之前摆脱肖邦刻板印象的外国参赛者们席卷全世界的话,这个肖邦式演奏的概念就要再次被迫改变了吧。」

  「你的意思是说,波兰的肖邦会被一时的流行左右?」

  「与其说一时的流行,应该说是潮流吧。任何艺术家都不可能和时代无关,同样道理,任何音乐也不可能脱离时代。拿轻音乐来说,昨天以前都还只是用来疗愈人心,但今天有时甚至拿来众人齐声高唱,当成鼓舞人勇敢和逆境奋战的曲子。这种经过好几次的时代变动而长存下来的音乐,才能够成为经典。肖邦的乐曲就是如此强韧且底蕴深奥的音乐。」

  「……好烦喔。」

  「咦?」

  「你说的跟我老师说的一模一样。」

  「你的老师、吗?」

  「亚当·康明斯基老师,就是这次肖邦大赛的评审主席。」

  「啊,那个……你跟了一位很棒的老师学习呢。」

  「你在日本也是当钢琴老师的吧?」

  「嗯,只是个穷代课老师。」

  原来如此,难怪跟康明斯基讲话的方式很像。老师这个人种似乎在哪里都一样。

  「但是,就算爱德华·欧尔森的钢琴演奏成为世界的潮流,我也不认为波兰人会认同,因为波兰人比你想象的更顽固且倔强。」

  「正因为这样,所以对音乐抱持自由想法的人并不多吧?至少看起来,对他的演奏起反感的观众就很少。」

  「我不是在说观众啦,我说的是坐在评审席那十八位评审都很顽固。俄罗斯的卡卡里洛夫也是这样,认为是在弹给观众听,但肖邦大赛并不是给观众听的演奏会,它的目标是要降服在座评审们的审美眼光啊。」

  听了杨的话,岬静静笑着。

  「我觉得你这种想法很好,毕竟这是全世界最厉害的肖邦大赛呢,不这么想的话就赢不了了。但是……」

  「但是……什么?」

  「榊场的演奏可就超越这许许多多的规定和约束喔。」

  「该不会是自学的吧?」

  「不,他也有很棒的老师。只不过,那位卡卡里洛夫说得很对,我们都是选择音乐的人,但他让人觉得他是音乐选出来的人。」

  这话杨也听过了。

  「你也认识卡卡里洛夫吗?」

  「只是前天突然遇到而已。我觉得卡卡里洛夫的话非常正确。」

  「你是说上帝关了他一扇门,就另外为他开一扇窗吗?这像是星期日去望弥撒时会听到的感人事迹,但不适合用在肖邦大赛啦。」

  其实还有一件事,但不能在岬面前说出来。这次比赛,日本和中国企业又成为赞助商,出资不少。像榊场这样的残障者能够成为参赛者,也是因为有日本赞助商的关系吧。杨心里暗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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