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asun思考了一会儿,看着她,认真说道:“你真觉得自己写的东西没意义吗?其实真实的社会里同样存在着黑暗,全球各地每天都有人被谋杀,而这些丑陋、扭曲、黑暗是没办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所以有时候,现实比所谓的悬疑小说更丑陋万分,而有时也存在着绝对的美好,这些只是取决于你如何去看待。你的文字,充斥了强烈的色彩,这都是你从现实里、生活中体会到的美;你所追求的是一种真相,一种人本质的美,所以笔下的每个女子都带了原始的善良和邪恶,这本来就是两种极强烈、极妖娆的色彩和对比,就像炫目深沉的红与黑、艳极始淡的金与白。”原来他是这样了解她。
“确实,小说里面的每个女孩子都抢去了别人的男友,但追求自己所爱,想获得的也无非是爱情,她们追求的过程其实也是美,只不过爱一个人没有对错,但人的各种原罪却在这过程中暴露出来。她们或许都是贪婪鬼,贪婪地掠夺着不属于自己的一切东西,但她们也是痴情的女人,痴情使得人格扭曲。”陶瓷说出了她所想表达的情感。
“看来你已经有了决定。”Easun宠溺地看着她,把她的刘海别于耳边。
“嗯,我决定继续写下去。”
“无论怎样我都支持你,只一点……”他认真地看向她。
“怎么了?”陶瓷斜着脑袋看他,他严肃认真的表情吓了她一跳。
“只一点,不准再把我的英文名用在男主角的身上,害得我都死了好几次了。”
一听,陶瓷咯咯笑了起来,这小气鬼还忌讳这些。
“别乱想,我没那么迷信,只是别再拿我当原形了。”
“谁让你长了一双桃花眼,一看就像负心汉,很符合我塑造出来的不得好死的负心汉形象。”陶瓷再次吃了一个栗暴,她吸着气摸着被敲痛的脑袋不满地抗议。其实她知道,他的眼睛并不带桃花,他的眼神总是那么冷漠,看谁都是冷酷无情的。
“即使负尽天下人,我也不愿,不愿负了你。”他目光炽热,俯在她耳旁,一字一字地说道。
把小说文件设了密码锁好,陶瓷仍感不安。Easun回公司了,她一人在别墅里游荡,盘长生的来电使她大感意外。
他一身灰白长褂,恭敬地站立于客厅里。客厅四周挂了山水画,他细细观赏。
“长生,你找我有事?”陶瓷请他坐,并为他泡了一壶杭白菊蜂蜜茶,“你经常鉴别古玩,用眼最厉害,喝菊花吧。”
“谢谢。”盘长生微笑接过茶杯,稍有犹豫,但还是说明了来意,“我在信之的画行里找到了一本账本,记录了二十年来的古玩收购项目,里面有提到唐家收了两幅画,一幅是《巧捉花鬼》,另一幅是《返璞归真》,不知你是否见过?”
盘长生大致地把画的内容告知她,那是幅没有任何景物作为背景的画,里面满是留白的薄薄水汽,衬得画里的人栩栩如生,肌肤胜雪,身体柔软如水。那也是一个女道士,她披散着头发,眼底含了笑意,左手握着一对玉簪,簪上刻着两只跑兽,而女道士的身上并未穿衣服,在水底里藏生纳气,返璞归真,问道得仙。
她手中的骨瓷小杯“啪”地跌落地上,裂成两半。外面的风有些大,吹得垂柳翻飞,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柳叶、杏叶、香樟、芍药、荼,一针针、一曳曳、一点点、一圈圈、圈圈点点、零零星星地洒落下来。
湖边水色潋滟,衬得玻璃窗上一闪一闪的,远处传来了温柔缠绵的歌曲《江南》:“风到这里就是黏,黏住过客的思念,雨到了这里缠成线,缠着我们流连人世间,你在身边就是缘,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爱有万分之一甜,宁愿我就葬在这一点,圈圈圆圆圈圈,天天年年天天的我,深深看你的脸,生气的温柔埋怨的温柔的脸,不懂爱恨情愁煎熬的我们,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相信爱一天抵过永远,在这一刹那冻结了时间,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离愁能有多痛痛有多浓,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心碎了才懂……”
他垂着眼帘看不出是何表情,长长的袍角随风飘扬,就如一幅清淡的山水画。
“以前我也一直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是一种浪漫主义的艺术色彩,就好像《孔雀东南飞》一般,都只是故事。”她察觉到了他皱起的眉,她知道失言,不应该提起清阳,她把地上碎成两块的小小骨瓷捡起,圆圆圈圈的金光点缀在瓷片上,雪白细腻的瓷片染上了点点金薄,说不出的好看。
其实她也只是为了掩饰她的惊慌、失措,她是见过那幅画的,在Easun对面的卧房里,在挂满香艳旗袍的衣柜里,那妖艳美丽的女道士就藏在那儿。但是,只一眨眼的工夫,女道士就消失了。
风吹过,传来了流水的潺潺声音,说不出的妩媚动听,但置身在这郊外的湖边,却感到说不出的寒冷,这里人气实在太少,陶瓷紧了紧肩上披着的橘黄色的丝巾。
“在面对爱情时,女性永远要比男性勇敢,她们敢爱敢恨,是很令人敬佩的。”盘长生看着窗外出神,“《孔雀东南飞》又何尝不是出于刘兰芝殉情的深情、决绝,才使在树下徘徊许久的焦仲卿有了殉情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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