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铃木妙子必须带走。最坏的情况,顶多就是用蛮力逼她上车;即使有人撞见,也不会马上联想到你我之间的关连。留下铃木妙子这活口,只会大幅提高风险。
不过,事实证明,想了半天只是穷紧张,铃木妙子二话不说就跟我走了。
铃木妙子见到我,并没有认为我是你。
该说是黄昏的终结,或是黑夜的开始呢?傍晚时分,我造访铃木妙子的住处,只见厨房另一边的卧室铺着垫被,一个瘦巴巴的女人坐在上面问:
“谁啊?”
铃木妙子比上次见面时更瘦小,而且似乎有点失智,精神不大正常。
我没报上名号,只说:“我们出门吧。”
铃木妙子笑逐颜开,问道:“要回家吗?”
“对啊。”我笑着回答。“一起回家吧。”
一起回家吧。
我带着铃木妙子走到公寓附近的投币式停车场,让她坐在黄色小轿车的副驾驶座。这是我考上驾照时买来的车。
铃木妙子见状,开心嚷着:“这车子好可爱喔。”她的言行举止显示出退化到幼儿期的征兆,不过我对此类症状也不大清楚。
我坐在驾驶座,发动引擎。
夜幕低垂,星斗渐亮。
我早已决定好目的地。
那座山位于Q县与邻县边境,现在是淡季,登山客不多。
“安全带要系好才行。”
我伸手将铃木妙子的安全带系好。安全带得拉到最短,才能将这小小的身躯牢牢固定。
“太紧了啦。”
“忍耐一下。不扣好的话很危险。”
“讨厌!”
铃木妙子不满地嘟起嘴,我迳自踩下油门。
考到驾照还没满一年,我还不习惯开车,万一出车祸就麻烦了。我尽量选择宽广、视野佳的大马路,以安全驾驶为最高原则。
铃木妙子怔怔地看了窗外的夜景半晌,接着打起盹来。
开了两小时夜车,终于抵达目的地。
此处位于半山腰。山路九弯十八拐的,在其中一处弯道旁,有处依着悬崖的小广场。
据地图所示,悬崖下面是一片原始森林。
以前神代说过,弃尸最好的方式就是把衣服剥光,丢到山里。
山上的尸体很快就会被野生动物或虫吃得只剩下骨头,难以辨识身份。与其随意沉入水中或埋在土里,不如丢弃在偏僻荒凉的地方。
我要在这里抛下铃木妙子。
我将车停在广场,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然后,我将副驾驶座的位置调到最后面,腾出一块空间,钻到铃木妙子跟前。
我近距离端详铃木妙子的睡脸。
面黄肌瘦、皮肤松弛,脸上满是皱纹与老人斑。从前人人称赞的美人胚子,如今已不复在。
铃木妙子慢慢睁开双眼。
她似乎醒了。只见她睡眼惺忪地左右张望,轻轻发出“咦”的声音。
见我整个人挡在她面前,她不禁惊呼一声:
“干嘛?”
我没有答腔,只是直直地盯着她。光线太暗,我看不清楚,不知这双灰色眼眸是否映照着我的身影。
“咦?奇怪,你是谁?”
铃木妙子慌了起来。或许她已忘记自己为何身在此处。
我依然没有说话,微微勾起嘴角。
她发觉大事不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开始扭动身子。但是,系得老紧的安全带可不会放她走。
我沉默而缓慢地伸出双手,扣住她的脖子。
“不要!”
铃木妙子大嚷,但我当然不以为意。
她的脖子真的很细,细到能被我的双手完全圈住。
生命。
铃木妙子——你母亲的生命,就在我的双手之中。
“不要啊!”
事到如今,她也该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铃木妙子拼命摇头,尖声大叫。
“阳子!”
此时,她唤了你的名字。
我不知道她是在呼唤我,还是呼唤脑中那个女儿。
“阳子!”
铃木妙子再度呼唤。
我加重力道,掐住她的脖子。
铃木妙子奋力挣扎,不停扭动。这个瘦巴巴的女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她从安全带的缝隙伸手扣住我的肩膀,想将我推开。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我的肉里,好痛。
我卯足全力,铃木妙子也卯足全力。她的脑袋八成搞不懂现在的状况,只是依据生存本能,赌上性命试图抵抗。
我接受她的抵抗,同时也拼命掐紧脖子。要比就来比,即使力尽而亡,我也不在乎。
我们就像高中棒球选手,彼此互不相让,尽力迎战对手。
不过,胜负的走向已成定局。
既然两人都使出全力,那么肯定是体力、位置都占优势,并且持续进攻的我获胜。我胜券在握,对方一点胜算也没有。
我忽然想起神代说过的话。
(践踏拼命抵抗的人才有价值啊!)
当时你认为这种想法很差劲,如今你总算明白个中滋味。与对手拼个你死我活,直到其中一方毁灭为止。这确实很棒,这就是战斗的本质。
“阳子,阳子,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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