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你的母亲仍对小纯念念不忘。你找到工作时,她非但没说一句恭喜,还唉声叹气地说.·“如果小纯还活着,今年就要上大学了。小纯想读哪所大学呢?一定是东大或京大吧!还是想去哈佛大学留学呢?”反正人已经不在了,她爱怎么说都无所谓。
东大和哈佛都离你太遥远,你表面上被公司分派到老板娘手下的会计部,实际上做的却是倒茶、泡咖啡、接电话等打杂工作。
你的薪水当然不高,坦白说非常低廉。刚进公司第一年,表订月薪十四万圆,实领却只有十二万圆,每天早上九点上班,要到晚上七点多才下班。虽然有周休二日,但一个月有两天的假日要去公司值班,算起来薪水真的很少。
然而,你对这样的待遇并无疑问或是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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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周遭的朋友,乡下短大或高中毕业的薪水,大概就是这样。自己算是幸运了,住在家里,也不用负担家计,薪水已经很够用了。
开始上班后,你平日往返家中与公司,假日就去Q市总站闲逛,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高中那些在放学后一起闲聊打屁的朋友全都留在故乡,大家偶尔会相约聚餐以连络感情,不一样的,只有地点从教室换成居酒屋,喝的不是果汁而是酒,如此而已。有时男生也会加入,男女人数各半,联谊气氛浓厚。
出社会第一年的夏季尾声,你交了生平第一个男朋友。你们在类似联谊的聚会上认识,他在当地的零食公司上班,年龄是二十八岁。在你心中,他本来只是朋友的朋友的男朋友的朋友而已。
那天,一伙人喝完小酒,他主动送你回家,在路上问道:“要不要去附近休息一下?”
就算迟钝如你,也发现了他的企图。
你本来就想交男朋友,而他并不让你感到排斥。听说,和别人做爱与在不成眠的夜里偷偷自慰的感觉完全不同,你觉得差不多该体验一下了。
但是,国中时目睹双亲如野兽般交媾的画面还残留在你的脑海,令你恐惧。
你怀着矛盾的心情点头,不出所料,被带到宾馆,“跨越了界线”。
你知道成年人谈恋爱不需要告白,而是从A、B、C⑮开始进行的。
第一次性行为不如想像中美妙,倒也不像原先所想的那么可怕。肉体疼痛的时间比舒服的时间还长,若是单论性快感,绝对是自慰比较舒服。但是有人在耳边呼唤名字、肌肤相叠、共享体温的感觉,填补了自慰时所无法填满的空虚。
曾经向往在东京一个人生活、在东京工作、与东京人相恋的你,就这样一直住在家里,在当地的公司上班,与当地人谈恋爱。
虽非所愿,但这样的生活倒也不坏。
当然,不坏并不代表一切都很美好。
成年之后,家乡更显狭隘。这里显然缺乏适合年轻人玩乐的地方。
当个打杂工一点也不有趣,你常常提不起劲去上班。
你和男友交往了三个月,才发现他是有妇之夫,经历了惨痛的失恋。找他去喝酒联谊的朋友也不知情,事后向你不停道歉。你受到很大的打击,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谈恋爱了,结果不到一年,又和别人交往。
说起来,凡人就是这么一回事。经历着酸甜苦辣,年复一年过着安稳的生活。
反正,这就是人生嘛。
曾几何时,你开始用得过且过的心态看待自己的人生。
待在这里不管多久,永远找不到自己的安身之处,但话说回来,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这里只是乡下小镇,生活机能却还不赖,吃的穿的都能在小小的商圈解决;搭电车去总站就能逛百货公司;再说,又不是交不到男朋友。
不在西新宿的公司上班、不在高级餐厅用餐,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打从一开始,那种人生就只属于能去东京念大学的资优生所有。
(像我这种平凡人,应该一辈子都会待在这个乡下小镇打杂,某天找个适合的对象结婚,这就是现实。现在虽然找不到自己的避风港,但只要脚踏实地过活,总有一天会找到吧。)
⑬A指接吻,B指身体爱抚-C指性行为。
想去东京的心情逐渐消退,变得小到看不见。
虽说是现实使然,不过当时你以为自己已经放弃去东京逐梦,选择向现实妥协。
你只是尚未察觉。
这个世界不像歌曲和戏剧所描写的那样,存在着“梦想或现实”的二分法。
放弃当歌手,不代表就能得到安稳的生活。“脚踏实地”没有用,因为地面下的泥土松散易碎,谁能保证下一秒会不会跌倒?
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没人希望坏事发生,但它有时就是会发生。
光阴似箭,六年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这段期间发生了几件历史大事。.
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九九五年的阪神大地震,震央在兵库县以南,才刚过完新年,这场直下型的大地震就摧残了城市。创伤未愈,东京的地下铁又紧接着发生了由宗教团体主导的毒气恐怖攻击。在看似安全的大都市里,那些无辜的人们竟这样轻易地失去了他们的人生。
时间进入九O年代后半,泡沫经济崩盘的影响带来了各项经济危机。地价随着泡沫破碎而暴跌,金融机构因为大量无法回收的呆帐而负债累累。一九九七年,某家众所皆知的大型证券公司不得不宣布破产,自动宣布倒闭。在这之后,以地方银行为首的金融机构接连倒闭,形成多重骨牌效应,日本全国有数不尽的公司应声倒下,而在这些公司X作的数不尽家庭也跟着梦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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