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新地方之后,我尽可能地继续表现得和往常一样。然而,在亲戚夫妇眼里,我的变化似乎十分清楚。他们对待我明显愈来愈小心。是不是不该一直换环境呢——我曾数次听到两人谈这种话题。
蕾贝卡为什么将真空气囊的实验笔记托付给我,如今已无从知晓。
大概是因为她渐渐察觉到,菲佛教授那些人会抢走别人的研究;之所以不是选米海尔而是选我,大概是为了尽可能让笔记远离教授那些人。或者,是因为我们同样喜欢飞机?
我不知道答案。我能做的,只有以我微不足道的力量,解读她留在笔记上的思考轨迹。
理解蕾贝卡耀眼发明的一切,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
所以,大学选择A州立大学,就某方面来说是个必然的选择。
回到暌违近八年的A州,与当时同样炎热的酷暑等着我。
A州立大学附近的购物中心,虽然和那时一样热闹,里头的店铺却有很大的改变。
蕾贝卡当年工作的模型店已经消失,原址换成别的店。
听隔壁店家的员工说,模型店在四、五年前就已关闭。原先摆放模型的架子,已经变成放漂亮女用手表的展示柜。
在A州立大学之中,也几乎找不到蕾贝卡留下的痕迹。
传闻中她在那里丧命的理学院化学系馆,我曾经去看过一次。那里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化学实验室。过去她所属的研究室也已不在——一切都被八年以上的岁月盖过。
唯一留在图书馆内那份当年的校园报纸-用了很大的版面描述那起意外与她的为人。
她研究室的学长——米海尔·邓里维——留在化学系做研究,这点我也在调查校内资料后得知。然而,我没有拜访他的打算。即使问他,也只会听到米海尔眼中的蕾贝卡。更何况,一旦听他说,接下来就得讲起自己与蕾贝卡之间的事。不知为何,我对此极为排斥。
就这样,在我不断追逐她的影子时,某天贴在航空工程系布告栏上的一张传单,吸引我的目光。
‘特别讲座“气逊式浮游艇的开发与扩展”一讲师:赛蒙.阿特午4,
课堂上,我再度见到赛蒙·阿特午。
——并且得知讲座里的内容,和蕾贝卡实验笔记里所写的完全一样。
一直到最后,我都没想过要找别人帮忙。
所借助的,只有该消失的那六人,以及自己的力量。
对于无法拯救蕾贝卡的我来说,这是必然的结论。
下课后,我接近赛蒙,假装成热心的学生提出几项技术性问题。“爱德华·麦克道尔”这个假名,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用。假名的由来没什么大不了,单纯只是将当时同学的姓名随便组合一下。
那个在模型店和蕾贝卡聊天的小孩,赛蒙完全不记得。对于我“想当成研究主题参考”的胡诌,赛蒙没有任何怀疑,只是平淡却又好像被撩拨起自尊心似的,回了我完全没超出蕾贝卡笔记中记述的答案。
我算准时间,佯装无知模样对赛蒙丢下炸弹。
——你们是怎样发现那种合成方法的?我都不知道,原来航空工程还得精通化学
<一口成才行耶。
赛蒙的眼神.瞬间产生很大的动摇。
尽管赛蒙含糊其词想转移焦点,但我依旧表现出能接受这种说法的模样点点头,他见状松了口气,不过眼中还留着些许戒心。
……有罪。
赛蒙邀我共进晚餐。或许是为了弄清那个问题的真正含意吧,赛蒙兜圈子询问我的事,以及十年前蕾贝卡“意外死亡”的事。
——我一直住在乡下地方,这个地方大得让人目不暇给。如果父母还在,真希望能让他们看看这里。
——我好像听人家说过曾经发生这种意外。是理学院还是药学院啊?
我留心着不要表现得不自然,同时坚持不知道、没听过。或许是终于相信自己多虑吧-赛蒙明显放下心来,点了第四杯啤酒。
赛蒙醉得不省人事,于是我开着他的车送他回家。赛蒙的家位于从A州立大学往南的高级住宅区一角,一个人住。
将车停进车库时,赛蒙已经在后座熟睡——肚子上抱着东西塞满的上锁提包。
我慎重地抽走提包,并且小心避免赛蒙醒来。接着从他上衣口袋找到一把小钥匙,打开提包的锁。
从提包中的文件,我得知空军委托他们开发新的匿踪型水母船,而且开发陷入瓶颈。
隔天,我靠着向赛蒙拿的名片,拨电话给他。
我为晚餐道谢、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并询问今后是否也能在研究上请他提供建议,或许是因为让初次见面的学生当司机令赛蒙有些过意不去,他回答只要在不造成影响的范围内就可以。
就这样,我得到了和赛蒙的个人联络管道。
我在接受他技术指导——虽然内容不足以这么称呼——的同时,花费很长的时间,一点一滴套出有关菲佛教授前研究室的情报。然后看准时机,对他提出一项要求。
——能不能让我参观你们工作的地方呢9·我非常想见识一下,水母船的制造与开发是怎么样进行的。
对气囊式浮游艇感兴趣的学生,想参观实际的制造现场与研究设施,不会显得不自然。赛蒙虽然爽快答应让我参观制造部,不过技术开发部那边则是一如预期,用机密当理由暂缓回答。我以不让人起疑的程度,表示想以研究者的身份,看看走在最尖端的研究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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