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学生尖叫了起来,一秒钟内全班没有一个人动。然后大家便一窝蜂地向前扑来。吉尔瑞护士长用力去拉管子,将它从女孩口中拔出,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张开双手果断地走进混乱的人群。总护士长和罗尔芙护士长向正在抽搐的女孩弯下身将她围住,挡住了他人的视线。然后泰勒小姐抬起头,四处找寻比勒小姐。
「你能否照看一下学生们?隔壁有一间空房,把她们都集中到那里去。」
她尽量想保持平静,但是这危急情况使得她的声音变得又尖又细:「请快一点儿。」
比勒小姐点点头,总护士长又向全身痉挛的女孩弯下身去。尖叫此时已经停止了。紧接着便是哀怜的呻吟声和鞋跟不断击打木地板发出的可怕响声。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脱下上衣,将其扔在一边,卷起了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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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勒小姐暗暗对自己说着鼓励的话,一边护送着学生穿过大厅。有一个学生——她不能确定是哪一个——提高了嗓门问:「她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出了什么麻烦吗?」但没有人回答她。她们在惊吓中昏头昏脑地冲进隔壁房间。这个房间在大楼的后部,形状有点怪异,很显然是从一间天花板很高的原休息室中隔出来的,现在用作首席导师的办公室。比勒小姐第一眼便看见了一张办公桌、好几张绿色的钢制公文柜、写得密密麻麻的记事板、一块挂了各种钥匙的小木钉板、一面几乎全被一张图表贴满的墙,表上标明了教学计划和每个学生的进展。一道墙把有竖框的窗子分为两半,使办公室的比例变得不均衡,也使光线变得昏暗,使用起来极不方便。一个学生卡嗒一声打开了电灯开关,中间的日光灯管开始闪烁发亮。比勒小姐心想,这对于一个首席导师来说真的是最不合适的房间了,对任何其他导师也一样。她心里仍固执地抱定这样一个想法:房间首先要使人舒适。
她想起了来这里参观的目的,得到了暂时的安慰,但是那个可怕的场景立刻又出现在眼前。这几个像没头苍蝇似的学生紧张地挤成一团,站在房间中央,似乎连动一动都做不到了。比勒小姐的眼睛飞快地将房间扫视了一圈,只看见三张椅子。有一刻她感到很困窘,不知如何是好,就像一个女主人因为没有足够的座位,不知道该如何安顿她的客人。这种忧虑并不是完全没来由的。她总得设法叫她们不去想发生在隔壁的事,安慰她们,引导她们放松心情。看来她们的隔离会挺漫长。
她绽开笑容说道:「来吧,我们把护士长的办公桌推到墙跟前,四个人可以坐在那上面。我就坐办公椅,剩下两个可以坐安乐椅。」
至少这也是活动。比勒小姐看见那个瘦瘦的、金发碧眼的学生在发抖,便将她按在一张安乐椅中坐下。那个深色皮肤、老是绷着脸的学生立即坐了另一张。「就让她去照料第一个吧。」比勒小姐心想。她又忙着去帮其他的学生擦干净办公桌,将它推到墙跟前。要是她能让她们中的一员去拿些茶来就好了!尽管她在理智上同意还有更现代的办法静心安神,但比勒小姐仍然坚信温暖的、甜甜的浓茶的效力。可是没有办法,不能惊动厨房里的工作人员。
「让我们来做自我介绍吧,」她用鼓励的语气说道,「我是穆丽尔·比勒女士。不用说你们也知道我是综合护士协会的视察员。我知道你们一些人的名字,可是还不能完全搞清楚谁是谁。」
五双吃惊的眼睛齐刷刷地望着她,一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那个最为比勒小姐看好的学生——她现在仍然这样认为——很平静地对她们一一做了介绍:「这对双胞胎是莫琳·伯特和雪莉·伯特。莫琳早出生两分钟,身上的雀斑多一些。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发现其他更加容易区分她们俩的特征了。挨着莫琳的是朱莉娅·帕多。坐在安乐椅上的是克丽斯汀·达克尔斯,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是黛安娜·哈泼。我叫玛德琳·戈达尔。」
比勒小姐从来就不善于记住别人的名字,便习惯性地在心里再默记了一遍。伯特双胞胎长得健康、快乐、生气勃勃,要记住她们的名字很容易,虽然还分不清哪一个是哪一个。朱莉娅·帕多是个漂亮的女孩,名字也好听。她相当有魅力,如果一个人喜欢白皮肤、金发、碧眼、猫儿一样妩媚的姑娘,那她可够得上这个标准了。比勒小姐微笑着看着那双迟钝的紫罗兰色眼睛,断定即使不是所有的男人,也一定会有很多人非常喜欢她。至于玛德琳·戈达尔,一个好听的名字,一个明白事理的好姑娘。记住戈达尔这个名字应该不困难。而克丽斯汀·达克尔斯,麻烦就在她身上。这个女孩在进行简短的示范时脸色就不好,现在看来几乎快要崩溃了。她的皮肤不好,这对一个护士来说是少见的;现在更是血色全无,这使得她的嘴唇周围和额头上由于肿痛发炎长出的小斑点更加明显。她深深陷入安乐椅中,缩成一团,细瘦的双手交替摩擦着围裙,又一把将它抓住。达克尔斯护士在这群人中受影响最大,这是肯定的。或许她曾经和佩尔斯护士之间有过特别的友谊。比勒小姐出于迷信飞快地在心里做了一个时态上的修正,或许她就是佩尔斯护士最要好的朋友。要是她们能给这女孩一杯热茶提提神就好了!
哈泼护士的唇膏和眼影在变得煞白的脸上显得俗不可耐,她突然说道:「喂送的食物中肯定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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