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去后,发现整间餐厅都是空的。我们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戴眼镜的女服务生端咖啡来。我们点了培根蛋套餐,还加了一堆要额外付钱的东西。一辆黑色载货卡车停进外面的停车场,就是之前我已经看过三次的那辆,只是这次开车的人不一样,不是克林纳家那个男孩子,是个比较老的家伙,大概已经快六十岁了,但是看起来精瘦硬朗,留着一头铁灰色的小平头,衣着就像是个穿着牛仔裤的牧场工人。他看来像一天到晚在外头的太阳下奔波似的,即使是透过安诺餐厅的窗户看着他,我也能感受到他浑身的精力以及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萝丝可用手肘轻轻碰我一下,对着那家伙点点头。
「那就是克林纳先生,」她说,「当家的老头。」
他开门进来先站了一会儿,左顾右盼之后走到用餐吧台边。安诺从厨房里走出来,两人把头凑在一起讲了一阵悄悄话,接着克林纳站起来走向门边,又停下来左顾右盼,把锐利的目光投在萝丝可身上。他的脸庞精瘦,五官不怎么突出,而且看来冷酷无情,紧闭的嘴巴好像嵌在脸上的一条线。没多久后他把目光移到我这边,我觉得好像被人拿着探照灯往身上照,他的双唇微张,对我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那一付牙齿可真不是盖的──长长的犬齿往内斜,门牙长得又平又方,就像老狼的黄板牙一样。接着他又紧闭双唇,迅速把目光移开,开门后嘎吱嘎吱地走向停在砾石地上的卡车,扬长而去之际引擎还高声呼啸,碎石子被轮胎卷得往四处喷散。
看他走了以后,我转头面对萝丝可。
「多跟我说一些有关克林纳家族的事。」
她看来还是很焦躁。
「你问这个要做什么呢?」她说,「我们的小命都快不保了,你还有心情跟我聊克林纳家族的事?」
「我在找线索。」我说,「克林纳这个名号在这里实在太响亮。他看起来是个很有趣的家伙,他儿子更是个活宝。我还看过他老婆,看起来不太快乐。我想知道这一切跟其他事情的关系。」
她耸耸肩,对我摇摇头。
「我实在看不出关系。」她说,「他们是新来的居民,只在这里待了五年。他们家族本来住在密西西比州,靠着处理棉花的生意赚了大钱,已经有好几代之久。他们发明了一种新的化学原料,是一种新的配方,大概是氯或钠之类的,我不太确定,总之他们赚了一大笔钱。但是在五年前,由于污染或者其他问题,当地的环保署开始找他们麻烦,因为有废水排放到河川里,所以沿着河流一路到纽奥良都可以看见死鱼。」
「那后来怎样呢?」我问她。
「克林纳先生把整个工厂搬到这里。」她说,「当时公司是他的,他把整个密西西比州的事业都结束,到委内瑞拉或者某地另起炉灶,然后又试着把投资分散在其他地方。他是五年前出现在乔治亚州的,在这里设立了一个仓库,把一些货品、电器之类的东西放在这里。」
「所以他们不是本地人啰?」我说。
「五年前,没有人在这里看过他们。」她说,「我对他们不太了解,但是我从来没听过有关他们的负面消息。克林纳先生或许是个硬汉,甚至是个冷酷无情的家伙,但我想只要你不是河流里的鱼,他还不至于下手害你。」
「他老婆为什么看起来怕得要死?」我说。
萝丝可对我做个鬼脸。
「她没有怕得要死啦!」她说,「她是生病了。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关系,所以她给人一种很害怕的感觉。她就快要死了,好吗?这又不是克林纳先生的错。」
女服务生端着食物走过来,我们静静地用餐。食物的分量很多,炸的东西很棒,蛋也很好吃,安诺这家伙真会煮蛋。我把东西都扫进肚子里,还喝了好几杯大杯咖啡,为了帮我续杯,女服务生拿着咖啡壶走来走去。
「Pluribus这个字对你真的没有任何意义吗?」萝丝可问我,「你们这些男人小时候没有听过有关这个字的事情吗?」
我努力回想,然后对她摇摇头。
「这个字是拉丁文吗?」她问我。
「美国的立国箴言里面有这个字,对不对?」我说,「E Pluribus Unum,意思是『万众一心』,也表示美国是由许多殖民地所建立起来的国家。」
「这样说来,Pluribus这个字的意思是『众多』啰?」她说,「乔伊会拉丁文吗?」
我耸耸肩。
「我不知道,」我说,「或许吧!他是个聪明的家伙,或许他懂一点拉丁文,但我不确定。」
「好。」她说,「那你还知道有什么事让他必须南下一趟吗?」
「或许是钱吧。」我说,「我只能想到这个因素。就我所知,乔伊在财政部工作,而哈伯在银行工作,他们俩的唯一交集就是钱。或许可以从华盛顿查到一点消息。如果行不通,那我们就得从头开始查。」
「好吧,」她说,「你有什么需要吗?」
「我需要那份来自佛罗里达州的逮捕纪录。」我说。
「你是说谢曼.史托勒那份纪录吗?」她说,「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啦。」
「总得找个地方开始吧?」我说。
「好吧,我会要到那份纪录。」她对我耸耸肩,「我会打电话到佛罗里达州去要。还有别的吗?」
「我需要一把枪。」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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