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种义务感的驱使下,我没有按停止键而按了快进键。画面快速前进,匆匆映出有人欢喜有人愁。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手持话筒的少女站着,是其中一家的一员。她好像在唱歌,脸上的表情怪怪的。后来镜头很快切换到一个静止画面。一张男人脸的特写漫画占据了整个屏幕,是小胡子主持人的肖像画。片尾的移动字幕飞快上移,令人目不暇接,那张写实的肖像画眨动眼睛频送秋波,接着画面戛然而止。
我只看了20分钟左右,但足够了。看一档一字不懂的节目,该得到的信息都得到了,这是家庭对抗游戏节目,偷拍的画面可能是事先做好的游戏,其中的警察和小孩很像摄影棚里家庭中的某个成员。因为语言不通,再看多少遍也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惟一可以肯定的是通过游戏明白了两家人中的一家取得了最终胜利。最后出现的那个少女的画面也莫名其妙,虽然她那怯生生的表情令人同情,可我不想再看一遍。
我取出录像带,把3500日元租来的带子扔在桌上。我的确很失望,可是因为自己的期望太不切合实际,要怪只能怪自己。无法理解立川为什么会租借马来西亚的录像带,也许录像带根本就与他的失踪没有任何关系。
荷马酒吧前那只猫还在,但它不像以往那样蹲着,而是用前爪不停地挠脖子。我抓住它的身子把它拎起来,没想到它比看上去要轻得多。
猫脖子上带着项圈,是一只用旧了的红色皮革项圈,可能是谁心血来潮找了只旧的给它戴上去的。它在我手中不住地蹭着后脖颈和额头。
我从它的动作看到了在这寒冷的岁末,它仍将作为一只野猫生活下去的命运。我为它取掉项圈,拿在手里一看,发现上面有一块项链坠子似的牌子。金色的牌子上刻着两个大写字母C·M,因此项圈以前的所有者可能名叫小不点,那也许是只狗。我不忍心扔掉项圈,把它揣进了皮茄克兜里。
我从门边把猫远远地抛出去,在它慢吞吞回到酒吧台阶之前,我闪身钻进了酒吧。
今天我的老位置又被客人捷足先登了,我一进去,那客人就毫不掩饰地注视着我。跟立川一样是位久违的客人,可他没像立川那样欢迎我。桐岛哲,屋部公司现任副总经理就坐在我的位置上。
“嗬,气色不错嘛。”
桐岛高高举起手示意我过去。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看见他了。
“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爬上高凳,与桐岛中间有一凳之隔。
“前几天立川来过吧?当时是经理开车送他来的。”
看来高木跟他讲过我和立川在这里见面的事,那是他的职责。
“当上第二把手,很闲嘛,居然有时间在这里等一个来不来都不确定的人。”
“时间凑巧,我自己也想喝一杯,你不来也没关系。你如果不来,我准备闯到你的公寓去。不过,听这里的老板说你马上会来,这才心神不定地等你来着。”
老板在我面前放了一杯威士忌,可能是觉得自己不该多嘴,只对我轻轻点了点头。
“幸好今天来了,如果让你闯到我家,房客准会被吓坏的,以为我这个房东跟黑社会有瓜葛。”
桐岛宽额大脸,冷酷严肃,加上娱乐界人士的架子和一头长发,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儿八经的人。尤其是抽纱条纹西服配上粉红衬衣和银色领带,这一身搭配更加深了人们对他的不良印象。
我那么说他是因为他代表的是屋部公司,并不是我对总经理的私人成见。桐岛是屋部开办公司之初从老字号制作公司挖来的经理中的一名,结果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飞黄腾达。我在时,他已经是总管经理兼制片人,主管制作公司当时正加大力度发展的节目制作部。他能在一手遮天的总经理手下出人头地,除了实力,也具备讨总经理喜欢的其他因素。他精通业务,既能鞍前马后伺候老板,也能巧妙地站在视经营重于一切的刻薄的老板和演职员之间调停斡旋。遗憾的是当时我对他缺乏足够的信任,认为他凡事都爱巴结上司。
“噢,有什么说什么吧。我来就没指望你会热烈欢迎,可我本人为能见到你感到非常高兴。在这种时候见面是有点无可奈何,但是如果不这样,我们更没有机会见面。”
桐岛向我举杯,然后端到嘴边,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因为我知道那杯中是乌龙茶。酒吧前停着一辆卡迪拉克轿车,大概是桐岛的。要开车,桐岛是绝不饮酒的。
“那以后,情况怎么样?”
“没有多大进展。不过,立川前妻提到他生病的事,并且也告诉了警察。警察推断他可能会自杀,好像采取了相应的措施,但目前还没有发现身份不明的尸体。让我说的话,那种调查不可能找到立川。他即使选择自杀,也不会掩人耳目悄悄去死,他会选择留下绝笔遗书,让人知道他是怎么个死法,他就是那么一个死要面子的家伙。”
桐岛把杯子放回柜台。放杯子的声音轻重恰到好处,不至于使耳朵感到不快。他不会是在找理由责怪我吧?扮演废品回收处理商的桐岛心眼可多了。
“知道病情后,如果立川现在回来,你们还会要他吗?”
“立川完全丧失了信誉,眼下也可能会失去工作,他没时间来恢复信誉。如果公司留用他,肯定有人会对公司产生疑虑。作为我,考虑到他迄今为止的业绩,我希望帮助他,直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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