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什么难事,用不着刻意请托。
「好啊。那里有一种叫『根葛』的树根,熬煮后可制成漂亮的黄色颜料。
「这样啊。东边的森林里都采得到吗?」
「是的。」
「在明森也是吗?」
阿月大吃一惊,「咦?」
小森神社所在的明森,位于东边森林的外围,唯有那一带像小山丘般高高隆起。村民会在东边的森林里收割'采集草药,但绝不会涉足明森。因为绝不能惊扰明森。
「老师,我们不能进入明森。参拜时也不能走出参道外,连负责维护神社的男人都不会走进森林。这是规矩。」
画师急忙做出安抚阿月的手势。
「我知道。村长和名主大人曾叮咛我。一来到村里,他们就带我去参拜过。」
「这样的话 」
「哎呀,阿月,别那么严肃。」
画师搔着头,不如知何是好。
「我也不想破坏明森啊,不过,通往小森神社参道的登山口旁,不是有一条通往北侧的小路吗?我想那去那边。顺着那条路走,不就能进入明森?」
原来如此,老师误会了。
「那条路会通往溪谷,前面没路。」
「这样啊。」
画师频频点头。
「既然这样,就不会破坏你们的规矩。方便带我去吗?」
「可是,那种地方……」
话说到一半,阿月猛然惊觉。
「老师,您是想去名主大人父亲的住处吗?」
画师的双眼一亮。
「嗯,妳果然知道。阿松说的没错。」
阿月似乎被套出话,不自主说溜嘴。虽然马上摀住嘴巴,但为时已晚。
「我去小森神社参拜时,发现草丛中那条蜿蜒的小路。我问名主大人,那条路前方有什么?他说那是一条兽径,前面什么也没有。当时他的表情严峻,实在在令人纳闷。」
画师都像他这样,观察如此细微吗?
「于是,我不时会暗中在宅邸内向人打听,得知那条小路前方有一幢小屋,在前年收割前……差不多是这个时节,原本都是名主大人的父亲一个人住在里头。」
画师都像他这样伶牙俐齿,很懂得向人套话吗?
「老太爷去世了。」
阿月板起脸。
画师重重点头,彷佛在说「正合我意」似的。
「从那之后,应该一直是空屋吧。我想看看那里的景致,总觉得能画出一幅很棒的画。」
妳能带我去吗?
「妳害怕去那幢别房吗?」
「阿松姊认为那里很可怕?」
「嗯,听说当时名主大人宅邸里的仆人都很害怕,没人想跟随着太爷一起过去。于是,村长……」
阿月抢先接话,
「挑中我爹娘,命他们每天到别房照顾老太爷。我也不时会去帮忙。」
「阿月真了不起,很可靠。」
刚刚才在想,老师怎么老夸她熟悉森林里的地形,做事可靠,原来他一开始就打这种主意。阿松把一切全告诉老师,口风未免太松。
「拜托,求求妳。」
画师向阿月合掌恳求。
「只要今天去一次就行。」
「真的只有一次吗?」
「嗯,知道那里的情况,下次我可以自己去。当然,我会保密,妳不必担心。」
他不光给阿月添麻烦,甚至打算拉她下水。
「我参观那幢别房时,妳可以采那个叫什么来着……对,根葛。妳装满一整笼带回去,大家就不会起疑。」
阿月叹一口气。要拒绝并不难,但如果回绝了他,下次他可能会改为拜托阿月的母亲帮忙。
「我们吃完午餐再去吧。」
还好今天早上请人磨过镰刀。
「自从老太爷逝世,我便不曾靠近那幢别房。那条小路一定都被杂草淹没了,老师,您得注意脚下跟着我走。」
「好的,我明白。」
「我怀疑那幢别房是否建得牢靠。要是快倾倒,就不能走进屋内。万一发生什么事,我一个人无法救您。」
「我会小心,不给妳添麻烦。」
阿月心想,画师都像他这般爱四处参观吗?
在东边的森林里,路上遇见几名捡拾柴薪和采集颜料材料的村民,但靠近明森后,只剩阿月和画师。转进那条小路时已是午后,太阳往西行,明明光线应该比上午还亮,这一带却略显昏暗,吹来阵阵寒风。
在人迹罕至的场所,这种情况并不罕见。画师觉得冷,缩起脖子,冷不防被蔓延至小路上的杂草绊一跤。就说吧。
「此处离明森很近了,直接走进去,发出窸窣声响,对明大人非常失礼。话说回来,村民平常都不太靠近这一带。」
阿月拿镰刀割草边说道。
「不过,这里是明大人的地盘,不是什么恐怖或可疑的地方。我娘提过,名主大人在前方盖别房,就是心想,如果能待在明大人身旁,老太爷的病应该会好转。」
画师跟在她身后,走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不过……阿松说……老太爷……是被赶出……名主大人的宅邸。」
「我不清楚,没听人这么说过。」
话说回来,当老太爷还好端端住在名主的宅邸里时,像阿月这种佃农的女儿根本没机会靠近。阿月的母亲和阿夏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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