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通道打开了
不光是石杖老师,连贯太郎也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如此说道。
「你们还不懂吗?阴间和阳间连在一起了,每个人都能从阴间回到这里。」
他就是这样,才会遭村长白眼。起先被关进仓库,后来可能是恢复冷静,他恭顺地说:
「我不会再靠近别房。在一切处理妥当前,请让我留在小森村。」
后来,他果然信守承诺,开始帮忙农务,到男丁不足的人家汲水劈柴,勤奋工作。
只要有一名死者归来,就会有一名生者变得像死去一样冰冷,沉睡不醒。一切如同石杖名师的推测,在甚兵卫的妻子归来那天,身为他弟媳的一名余野村老太太便出现这种状况。
「阿元太太是余野村人,听说和弟媳水火不容。」
父亲否告诉阿月这件事。死者归来后沉睡不醒的人,似乎是和死者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或是不分感情好坏,和死者有深厚渊源的人。名主和老太爷的情况属于前者,阿夏和阿玉则属于后者。
「也许是阿夏讨厌阿玉吧。」
父亲如此说道,彷佛牙痛般,皱着眉头。
由于村长严厉吩咐,一平不敢靠近别房,在佃农头领丈吉的监视下,从早到晚都投入农活。但他还是会趁别人不注意时,缠着在众男丁身旁帮忙的阿月,询问别房的情况。
「阿夏的情况怎样?真好,妳可以见到阿夏。」
听起来,哥哥不仅没死心,还充满任性的妄念,于是阿月回一句:
「我不是为了见阿夏才去别房帮忙。是村长吩咐,我才去的。」
坦白讲,阿月也不想这样。得知长木村那名幼儿的母亲已辞世时,她一阵心痛。为了一吐心中的愁闷,她跑去见被软禁在名主宅邸里的石杖老师。
这名画师已没有先前的兴奋,垂头丧气,宛如变了个人。
「那名幼儿就算回到阳间,还是没能和母亲见面,反倒可怜。」
这种情况,老师也不乐见吧。为了唤回死者,需要牺牲一名生者。死者只能复活一半,生者却半死不活。
「老师,你不该这么做。就算是这样,您仍无法和妻儿见面。」
唤回妻子的代价,或许是自己变得全身冰冷,沉睡不醒。
「您得停止这一切,请想想办法。」
石杖老师以缺牙的部位叼住烟管,垂首不语。待阿月的指责停歇,他以烟管敲打烟盒,长叹一声。
「造成混乱,我很抱歉……」
「那就快想想解决的办法啊!」
「如果是解决的办法,应该已在进行。村长的想法没错,只要将别房的图画全部烧毁即可。」
也只能这么做――老师颓然说道。
「我在画中注入的愿望,加上村里的作画者一心想用来代替座灯祭的热忱,开启通往阴间之门。只要那幅画消失,一切就结束了。一定会结束的……应该会吧……」
他的口吻变得愈来愈不可靠。
「在此之前,找个人去那扇开启的纸门旁,试着关上,或许也是个方法。」
如此一来,阴阳两界的出入口便会封闭。
「但这样的话,出现在别房的亡灵或许会无法返回彼岸,被困在这里。换句话说,他们会感到迷惘……嗯。」
现在不是忙着认同自己推论的时候吧!
「老师,当初是您画出那样的东西,才会让原本没必要迷惘的死者变得迷惘,不是吗?」
「好像是。」
一切都怪我不好――老师全身蜷缩。
「我曾称此地是死者的『归来客栈』,讲得煞有其事,还沾沾自喜。我由衷为自己的肤浅感到羞愧。」
虽然老师的话语文诌诌,但似乎不是想含混带过。阿月发现,老太爷归来那天,老师全神贯注为客栈广告牌画的底稿,完全不见踪影。
不过,砚台上留有残墨,装颜料的小碟子仍未干。那块木片又是什么?
「老师,你在画什么?」
阿月正想往书桌上窥望时,画师急忙横身挡住。
「我没画画,是在写日记。」
「那块木片是什么?」
「木片?什么啊?」
「就摆谱桌上啊。喏,在那张纸底下……」
「不是说了,我只是在写日记。」
阿月想将老师推开,但老师反推回去。正当两人手忙脚乱时,门外传来叫唤声。
「老师,我进来喽。」
是贯太郎的声音。他为何来找老师?阿月还来不及纳闷,贯太郎已打开纸门,露出下巴,发出「啊」一声惊呼。
「阿月,妳也在啊?妳在做什么?」
「贯太郎先生,你又是来做什么?」
「我、我是来帮忙。」
「帮什么忙?」
「就是帮忙嘛。」老师也在一旁圆场。
「男丁全出动了,到处都人手不足,贯太郎才会在这里,呃……」
「我、我是来打扫。老师一直待在这里,得、得帮忙丢垃圾才行。」
他们含糊不清地找借口搪塞,将阿月当垃圾般赶出房外。
「妳不去别房可以吗?那里只有妳一名女性帮手,要是偷懒,小心会挨村长的骂。」
「我才没偷懒!」
一开始,村里的女人惧怕亡灵,不想靠近别房。关于处理杂务和准备饭菜的工作,村长和众男丁自然只能找习惯这场风波(至少看起来像是)的阿月来帮忙,但现在情况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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