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可以这么考虑:就我所知,鹿儿岛那里有个男人,特地跑到北海道去上吊自杀。上吊的话,在自家院子里,随便找棵合适的柿子树,也不是不可以的。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逃亡到北海道之前,并未生出自杀的念头。近松千鹤夫先生恐怕也一样,他一开始想去投靠在神户的合伙人,但在中途改变心意,于是便投水自杀了。这种解释不也说得通吗?”
“那么,都要跳水自杀了,为什么还要喝下毒药呢?”
“那是因为他不想忍受,泡在冰冷刺骨的水里的痛苦,所以才喝下能瞬间见效的氰化物。只要看统计资料就知道了,到了冬天,跳水自杀的人就会减少;相对的,夏天在阿苏火山口,跳火山自杀的人数也会减少。这种心理,就跟‘出海前的海女,如果碰到下雨,也会穿蓑衣①’是一样的吧!”
①引自日本的俳句,比喻虽然人人都会死,但在死之前,要好好照顾自己。
“既然这样,都喝下毒药了,为什么还要跳水呢?那种毒可是会马上发作的呢!”
“……”肥胖的警察署长有些慌神了。
“还有,近松既然要去神户,却从福间站搭车,这一点也很不寻常。从二岛车站搭车,不是比较方便吗?”
若松警察署长终于闭口不语,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只如此,近松并没有立刻把装了尸体的皮箱给寄出去,反而寄存在二岛站,这一点也很奇怪。我想,其中一定有什么内情。”
“关于这一点,或许是因为那天晚上,家里的钱不够把皮箱寄出去吧?据我所知,近松千鹤夫的家里,似乎有经济上的困难。”
“照你这样说,放在家里,不是比寄存在车站更省钱吗?一天五日圆的寄放费,也是很大的负担啊!”
“那么,或许他并不缺五圆、十圆这种零钱,但几百圆的寄送费就拿不出来……”^
“把尸体寄放在车站站员身边整整三天,被发现的风险,可是很大的呢!”
“嗯……”
“再说,如果他的目的,是要争取自杀时间的话,为什么选择把尸体塞进皮箱,用这么麻烦的方法?埋在自家菜园,或是沉到海底,不是更轻松、更能推后被人发现的时间吗?”
“您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这一点其实我们也想过,所以,当近松千鹤夫先生的遗物,在别府町被发现的时候,我们推测,他一定是拿自杀当幌子。直到尸体被捞上来后,我们才改变了观点,认为他是真的打算自杀。”
梅田警部补一下子振奋了,连珠炮似的说着。
“事实上,我们也对近松的自杀,抱持强烈怀疑的态度。就像刚才梅田说的那样,我们本来以为,找到尸体,应该就可以确定是自杀了,但在进行查证的时候,却四处碰壁。所以,我跟梅田警部补两人谈过以后觉得:这件案子或许不像表面这么单纯,其中可能有一些更复杂的内幕。”
署长点上香烟,抽了一口,然后再次看向鬼贯警部。
“你有什么想法呢?……如果情况允许,我可以帮你‘一丁饭盒’。”
“什么?……”
对于若松警察署长的话,鬼贯警部可以听得懂前半段,但后半段就不明白了。
“我的意思是,我会帮你‘饭盒’一下。”
“请问‘饭盒’是?”
“啊哈,‘帮你饭盒’就是‘帮你安排’的若松方言啦!”梅田警部补一边笑着,一边帮忙翻译。
“我没什么想法,只是跟您一样,觉得这案子的背后,可能会有更巧妙的阴谋,因此,有必要更加深入调查罢了。当前剩下的唯一手段,就是找出近松千鹤夫前往福间车站,所搭载的交通工具,因为近松是不可能走路到那里的;从前后的时间来看,我想,他说不定是乘出租车去的,因此,只要找到那位司机,或许就能够得到一些线索,比如近松到底是走什么样的路线前往福间,在路上又发生了什么事,如此之类的。当然,也有可能什么关键线索都找不到,但不管怎么样,我都想先和那位出租车司机见个面。”
“原来如此,抱歉容我多说一句,我觉得你的想法,实在太不着边际了。不过,我们还是会尽力协助你的。话说回来,你要怎么找那个司机呢?”
“不一定是司机,也有可能是马车夫……”
“我们可以用广播的啊!”梅田警部补兴奋地大喊着。
于是,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02
从这一天的黄昏开始,当地电台在日常节目结束、播报地方新闻的时候,都会重复播报以下这一段话:
“……如果您在十二月四号下午,七点半左右,曾经搭载过一位中年绅士,前往鹿儿岛本线的福间车站的话,请尽速与若松警察署联系。这位绅士当时穿戴着茶色大衣、灰色弁庆缟围巾、以及同为灰色的软毡帽,手上还拎着一个白色的麻布行李袋。请汽车、人力车司机,与载货马车的马车夫特别注意,如果您在十二月四号下午,七点半左右……”
这段广播让北九州的所有听众,全都惊讶不已。然而,当第二天早上九点的新闻播送过后,原本一直重复不断的广播,却突然间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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