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了动下巴,想说些什么,但那男人的手指扣紧了扳机。
我开了一枪——不用我多做什么。子弹打中男人的猎枪枪柄,猎枪滑出他的手,猛地跌落在地板上。狗向一旁跳开约两米多,又在那蜷缩起来。
那人一脸惊疑,只好举起双手。
我不能错失这次机会。我说:“到你了,女士,把枪放下。”
她舔了舔嘴唇,放下自动手枪,离地上那具尸体走得远远的。
男人说:“妈的,不要杀狗,他交给我就好了。”
我眨了眨眼,想到了什么。他一直害怕我会杀狗,却不担心自己。
我把鲁格尔手枪稍稍放低。“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人——要用氯仿毒死他——毒死这狗,还好这狗不屈不挠!”
我说:“嗯。有电话的话最好叫辆救护车,夏普的脖子撕破了,这样下去他撑不了多久。”
女人面无表情地说:“我还以为你是警察。”
我没理她的话。她沿墙走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座位上是皱巴巴的报纸。她弯腰去拿凳子一端的电话。
我低头看着那小个兽医,血已经不再从他的脖子里奔涌而出,但他脸色苍白,此生我再没见过比这还苍白的脸了。
“不要叫救护车了,”我对那个女人说,“打给警察总局。”
穿工装裤的男人放下手,单膝跪下,轻拍着地板,安慰着狗狗。
“老伙计,别怕,没事了。现在我们都是朋友——都是朋友。沃斯,别怕。”
狗狂吠着,略微摇摇屁股。男人不停地跟他说话,狗停止了咆哮,背上的竖毛垂下来了。那人还继续对狗说着柔声细语。
靠窗座位上的女人把电话放在一边,说:“警察在路上。杰里,你能处理,是吧?”
“当然。”那人说着,眼睛始终看着狗。
狗趴在地板上,张开嘴,吐着舌头,舌头滴着唾液,那是夹杂着血的粉红唾液。狗嘴旁边的毛发血迹斑斑。
那个叫杰里的人说:“嘿,沃斯,嘿,老小孩,你现在没事了,没事了啊。”
狗气喘吁吁,没有移动。男人挺直腰板,走近它,拉了拉狗的耳朵,狗侧过头,听话地接受杰里对它做的一切。
杰里又摸摸狗的头,解开被咬碎的口络,然后把口络扔掉。
杰里拿着断链的一头站起来,狗顺从地站起来,跟在这个男人旁边,穿过回转门,进入房子后面。
我稍微移了移,偏离了那扇回转门,怕杰里拿出更多的猎枪。因为杰里那张脸实在令我心有余悸。我好像以前见过他,可能某家报纸上登过他的照片,但我不是最近看到的。
我看着那个女人,30岁出头,浅黑肤色,有几分姿色。
她的弯眉很漂亮,双手又修长又柔软,这样一个女人似乎和那一身印刷厂工服很不搭。
“事情怎么发生的?”我漫不经心地问,装作这事好像并没多重要。
她厉声回答我的话,好像要是好声好气讲话哪里就会痛似的。“我们把这所房子租下来已经有一周左右了。租的时候房子自带着家具。刚刚我在厨房,杰里在院子里。突然一辆车停在屋前,这矮子就进来了,就好像他住在这里一样。那时门应该刚好没有反锁。我将回转门打开一条缝,看到他把狗推进壁橱。没过多久,就闻到了氯仿。一切就这样突然就发生了,我就赶紧跑去拿枪,又朝窗外叫杰里。我回来时你就冲进来了。你是什么人?”
“完了?”我说,“狗把夏普咬到地上?”
“是啊,那矮子叫夏普啊,那就是他了。”
“你和杰里不认识他?”
“以前从没见过他,也没见过这狗,不过杰里就是爱狗。”
“编谎话也得打点草稿吧,”我说,“杰里怎么知道这只狗叫沃斯呢。”
她眼睛紧张地眨了眨,却还嘴硬。“你一定是弄错了,”她烦躁地说,“先生,你还没说你是谁。”
“杰里是谁?”我问,“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可能是在哪本读物上看到过。他打算将那小个子的尸体放哪儿?你们打算让警察看到吗?”
她咬了咬嘴唇,然后突然站了起来,走向那支掉落的猎枪。
我没有阻止她,她把猎枪捡起来了,但她并没扣紧扳机,而是回到靠窗的座位,把枪推到那堆报纸下面。
她面对着我。“好吧,你想要什么?”她冷冷地问。
我慢慢地说:“这狗是偷来的,狗的主人是个女孩,那女孩碰巧失踪了。有人雇我找她。夏普医生之前说过他的狗从什么人那得到的,卖狗给他的人叫沃斯,搬到东部了,听起来貌似就是你和杰里。你知道一位叫伊莎贝尔·斯奈尔的女孩吗?”
那女人盯着我的下巴尖儿沉声道:“没有。”
穿工装裤的男人穿过回转门又走了进来,抬起他蓝色工作衫的袖子擦着脸。他没有拿出别的枪,而是不太在意地看着我。
我说:“你要是能告诉我任何关于这个斯奈尔女生的消息的话,警察来了我会帮你好好说的。”
女人瞪着我,撇了撇嘴。男人温柔地笑了笑,好像他胜券在握。屋外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那是车飞速转弯时轮胎发出的刺耳声。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雷蒙德·钱德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