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快趴下!”
李延枢在发出警告的同时,自己也迅速地往地面伏卧,辛谠和年轻人反射性地跟着做。一道闪光掠过他们的头顶,在落地的瞬间发出钝重的爆炸声响。刹时,地上卷起少许的沙尘和草枝。当三个人再度抬起头时,墙上的那名男子早已消失无踪。
辛谠站了起来,走过去拾起地上的棍子和年轻人的剑,不发一语的把剑还回给年轻人。年轻人收下剑后,态度似乎有了转变。
“兄弟看来并非蛮横无理之人,为何为追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呢?或许是我不该多管闲事,但你能把事情的原委说出吗?小弟愿闻其详。”
看到年轻人诚恳的态度,辛谠沉思了半晌后开口说:
“你有看到刚才那个男人手上拿的那块红布吗?”
“嗯,有。”
“那是用人的鲜血所染出来的,好像叫绞缬巾。我们就是来追捕这群恶徒的,刚才那个男的就是他们同伙。”
年轻人蹙起双眉,一脸怀疑地看着辛谠。
“也难怪你不相信……”
辛谠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李延枢气吁吁地朝他们跑来,嘴里还嚷嚷着:
“辛兄、辛兄、你快看看这个!”
他被那头怪脾气的驴子拖慢了速度,不过左手倒是勤快地挥舞着一小块暗红色的布。那就是绞缬巾。李延枢不敢直接用手拿,只是用树枝勾着那块布。辛谠指给年轻人看,说:
“你仔细看吧,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绞缬巾。我是扬州来的人姓辛名谠,这位是我的伙伴,姓李名延枢,我们都不是坏人。”
李延枢把勾着布的树枝递给年轻人后,又跑去查看刚才地上的爆裂物。他告诉辛谠,那是用琉璃制作的飞镖,里面似乎藏有剧毒。
“看来,我真的不该插手。真是抱歉,请这位大哥见谅。”
年轻人低头赔罪,辛谠也点头回应。年轻人看着李延枢说:“听说,我们俩还是同姓呢。”原来他也姓李。
“在下姓李名绩,字……”
话说到一半,年轻人脸上突然露出像是在自嘲般的苦笑。
“总之,你们叫我二十郎就行了,我是我爹的第二十个儿子。”
Ⅲ
这个自称是李绩的年轻人就住在长安城。他的房子位于皇居东方的崇仁坊,距离东市并不远,而且料举的试场礼部的南院也在那个区域。崇仁坊里居住了上万名从外地进京赶考的学生,可以说是名符其实的学生城。此外,各州也在此地设置进奏院,说明白一点,就是地方设在京城的办事处。这些老先生和公差都是来自全国不同的地方,他们习惯用家乡话交谈,因此走在崇仁坊的街道上,随处都可听到不同腔调的乡音,是一个充满活力而且热闹有趣的街区。加上考生们总是挑灯夜读,即使到了夜晚,灯火也从没熄灭过,因此崇仁坊又被叫做“不夜城”。
李绩的房子并不算大,不过好歹也是独立的门户。房子前面有个一般大小的院子,里面种植的花草找理的整然有序。房子里大大小小的杂务是由一位从外面谁来的老人负责。
李绩指示老人把驴子系在枣树上,并喂它喝水和食物。
“这些事情做完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今晚,我要和这两位客人好好的喝一杯。”
“辛兄,如果你们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客栈,不妨在寒舍屈就一宿吧?”
李绩热心的邀请,辛谠也爽快地答应。
不一会儿,远处响起了暮鼓的声音。待鼓声敲完三百下的时候,城里各街区的坊门都得关闭,任何人一律禁止进出。
尽管入夜后,坊与坊之间禁止往来,但是坊的内部倒是可以自由通行。说起长安城的“坊”,不论是面积或人口都远远超过乡下的大城,尤其是崇仁坊这个不夜城,到处都是营业到深夜的酒楼和饭馆。
“我知道哪家客栈备有好酒好菜,我们到那里再好好聊吧,这头驴子就暂时留在这里。”
李绩带着辛谠和李延枢走在黄昏的热闹街道。坊内的道路是采南北纵横的棋盘式设计,位于中心交叉位置的叫做十字街,路幅有五丈(唐代的一太约三点一公尺)其他一些垂直交纵的狭窄巷弄,在长安城里总共有数万条之多,实在是多不胜数。
而对十字街正好有一间客栈,是栋颇具规模的二楼建筑。李绩一行三人被带往一楼后面的位置。脸颊红润的中年掌柜看到李绩,笑容可掬地趋前打招呼。
“欢迎欢迎,今天有河东运来的‘干和蒲桃’呢。”
“这个不错,送上来吧。”
所谓的“干和蒲桃”指的是完全不加一滴水的纯白葡萄酒。李绩另外还点了五、六盘的小菜,盛情款待今天刚认识的两位新朋友。
扬州其实也算是繁华的大城市。往来国外的大船以及长江、运河的船只都以扬州为停靠的港口,而且也住了许多外国人。不过,旅居扬州的外国人多半是来自新罗或日本等国的东方人,并不会令人感到特殊的异国气氛。但是崇仁坊这家客栈可不同,里面的酒客甚至是店小二,大约有三成是毛发、眼睛都和汉人不同的异族。或许这就是长安的特色吧,不管是日常用品、家具装饰都带有西域的气息,随处可闻的弦乐器也让人联想到遥远的异国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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