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植物有点干,劳拉理了理叶子,又从洗手间接了杯水一通浇灌,然后才坐下来查看桌上的便条和电话留言。
办公桌正中有张瑞奇·洛哈特手写的便条:“给法医办公室的麦拉·梅恩斯回电话。”
“尸体啊,有意思”,她喃喃地说,把纸条扔进废纸篓。
有一位来自加州河岸县治安局的探员巴里·安迪科特留了电话留言,“有跟碧斯比儿童谋杀案相关的消息。”
这是个陌生名字,大约是其他机构的同行替她牵的线。她抓起电话,这时托德·里斯起身穿上了西装外套,提着手提包从她身旁踱过。他总是西装革履的。
这家伙又高又瘦,像只大螳螂。他伸长脖子窥视她的笔记本。
劳拉掩住电话听筒:“有事吗?”
“没。”他走开了,但仍慢悠悠地勾留在走廊上。托德向来喜欢打听别人的事情,想方设法跟上级打小报告。“在碧斯比过得好吗?”
电话发出不耐烦的蜂鸣声,劳拉不得不挂断。“不怎么样。”
“警督在问你为什么不跟技术人员一起回来。”
原来如此。他以为她是在那儿度假么?
加拉斯定的新规矩中有这么一条:所有超过100美元的费用,都必须有正当理由。所以,过夜出差会受到限制。只要有可能,加拉斯希望探员当天回图森,而不是在外地过夜。
“我用的是自己的钱。”劳拉说,心中有点恼怒,她根本不需要跟托德解释这么多。
“可你用的是公家的时间啊。”
这真是临别的一击。他已经出了门,在下楼的路上。托德老是放狠话激怒别人,然后逃之夭夭。劳拉知道,自己得跟杰瑞·格里姆斯好好解释一下,这样他才好跟加拉斯交代。
她不怎么担心,杰瑞知道她是能出成果的,可能她的手段不那么正统,但这一直是她的成功之道。
麦克·加拉斯警督刚来5个月,除了对预算盯得很紧以外,没给劳拉他们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大家通常认为他是个不错的管理者(但有点政治手腕),他手下的警长有足够的空间,能自主管理自己的分队。
他上任后干的第一件事是启动周例会。例会上,犯罪调查科的所有人都聚集起来,讨论手头的案子。加拉斯并不参与讨论,只是站在会议室最前面,认真地聆听。在会议最后,他会简短地发言,强调他们工作的重要性,末了总会加上一句他从电视上学来的口号:“伙计们上啊!”
劳拉拨通了安迪科特的电话,但转接到了语音信箱——他已经下班了。劳拉看看钟,已经七点半了。接着她又拨了加里•斯蒂特勒叔叔家的电话,没人接,也没法留言。
加里•斯蒂特勒到底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让她烦躁,尽管直觉告诉她加里并不是凶手。面对面地掐死对方,这个行为反映了极度的愤怒,而愤怒可能来源于破裂的恋爱关系。但劳拉认为凶手要更加年长。装扮遗体的方式不大像恋人所为,而且清理遗体和毁灭证据的手段也过于谨慎了。当然,有可能是加里干的,只是概率很低。
不过,她还是想知道加里的去向。
劳拉再次抬头看钟表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几个小时之内,她办公桌上已经堆满了文件,椅子上和地上也有。盘问记录、尸检报告、她自己的笔记、还有按比例绘制的城市公园地图等等。简直是信息的海洋。担心自己遗漏了什么,她已经把所有资料过了三遍。现在她只是对着它们发呆。
该回家睡觉了——希望能睡着。
* * *
1 烟斗通条,一种清烟斗用的工具。——译者注
第十四章
丰田越野车轰鸣着碾过博斯科·艾斯康迪多度假山庄入口处的减速带。暴风雨已经远去,天上一轮满月,零星几朵泛着幽光的云。月下,泥泞的公路化作一道穿越沙漠的白线。
一进博斯科·艾斯康迪多山庄,劳拉就感到心上一阵放松。她热爱自己的工作,但日复一日目睹人性的丑恶,实在难以承受。作恶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她几乎每天都能看到难以言喻的残酷,就像一座越垒越高的纸牌屋,不知何时就要坍塌下来。此刻,她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她能够感受到心上那条细长的裂痕。
那是灵魂的创伤。
今夜没人等她回家,只有那座沙漠中央、空空如也的墨西哥式平房。
劳拉住在图森郊区,她的家位于沙漠中一块浅浅的盆地,在那儿,甚至连城市的灯光都看不见。平日里,劳拉觉得这样挺好的,但今晚她不想回到那寂静的空房子里。她故意绕了路,越过山庄的客房、别墅、酒吧,拐进了一条小道,这条路会经过汤姆的家——一座带锡皮房顶和阳台的小房子。灯黑着——他不在。不知汤姆此刻是不是也在想她。
此时此刻,她希望他搬进自己家里,永远也不离开。这几乎是一种生理需求。先前她居然一个人过了那么久,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有个伴,一切都会变好。在这个大多数人都有伴侣的世界上,你有了伴侣,会去更多的地方,头上会笼罩着爱的光环,仿佛上帝都赐福于你。人们看你的眼光也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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