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边缘的黑暗_玛格利特·福尔克【完结】(46)

阅读记录

  “谢了啊。”劳拉将手柄拨回左转灯的位置,向东驶入洛厄尔堡路,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自己过去的导师。他生前吃东西总是张着嘴,如今吃相也没什么改变。“我以为鬼不用吃东西的。”

  “我不是鬼。”

  “那你是什么?是我的想象吗?”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他伸手将空调的风向调整正对自己。“好热啊。开慢点儿成吗?”

  劳拉本来就得放慢车速,他们已经来到了墨西哥墓地附近的急弯处。

  弗兰克将胳膊向后晾在座椅靠背上。“你进去过吗?”

  “没。干嘛要进去?”

  “你那时还是个孩子。你知道的,小孩总是喜欢挑战未知,想要弄清楚一切——死亡什么的。对吧?学校的小伙伴失踪了,你到墓地里去看看也是很正常的。我永远无法忘记我班上头一个死去的小伙伴”

  “谁说朱莉是在这目的里死的?”

  “不是死了,是被绑架了。在这停一会儿好吗?”

  尽管一开始想拒绝,劳拉最后还是驶入了墓地,车轮碾过坚硬的土路,白色的尘土在他们身后飞扬。“报纸上没写过她具体是在哪儿被绑架的。”

  弗兰克·恩特维斯托把油迹斑斑的包三明治的纸握成一团,扔向仪表盘。“那你怎么会梦见她在这儿被绑呢?”

  劳拉的实现越过他,落在墓地上。藜树和牧豆树在夏日的雨后显得愈发苍翠葱茏,树间点缀着石膏天使像、十字架以及土和石块垒成的坟头。坟上摆着许许多多的鲜花,真的假的,不一而足,在毒日头下显得格外俗艳。劳拉的车停在一棵牧豆树下,背对着公路。在她的梦里,橙白相间的汽车缓缓停下,宽大的白色引擎盖上映着牧豆树斑驳的影子。女孩手握着书包背带,弯下腰来同车里的男人交谈。

  在梦中,劳拉总能听到尚未熄火的汽车发出粗粝的轰鸣声,能闻到燃烧的汽油,能摸到那雪弗兰车灼热的引擎——这些臆想出来的细节,大约源自多年以前看过的晚间新闻和报纸。

  弗兰克·恩特维斯托说:“你不管长到多大,总是会记得。”

  “记得什么?”

  “自己班上头一个死去的孩子。”

  朱莉•玛尔是从北卡罗来纳州转来的。她口音奇怪,发型也奇怪,着装更奇怪。

  劳拉知道被孤立、被欺凌是什么感觉。但她已经熬过了那个阶段;当时她已经交了几个朋友。她很同情朱莉,但也没打算帮助她:她可不想因此损害自己的形象。

  朱莉•玛尔和劳拉住在同一区。尽管劳拉不愿承认,但假如她发现朱莉走在自己前面,她会穿过马路,走到另一边去,避免与她同行。她会故意大步流星地走;尽管平日里她步子已经迈得很大,步速也很快。她就这样走在路的对面,目不斜视。

  像杰西卡•帕里斯一样,朱莉•玛尔是在放学路上消失的。劳拉那天放学后去参加了每周两次的学生报社活动。不然,那辆橙白相间的车抓走的可能就是她。

  老旧僵硬的门闩像捕鼠夹一样弹起。劳拉在客房的地板上盘腿坐下,临近黄昏的阳光透过梵蒂冈式的百叶窗射进屋里。在飞扬的屋尘中她努力克制着喷嚏,凝视着那个老式的行李箱。

  箱子里,一叠叠文件用鞋带捆扎起来。大多数文件上用圆珠笔作了标记,字迹已经因年岁而褪色,标记通常以“劳拉”开头。劳拉——作业;劳拉——艺术;劳拉——游泳课;等等。

  还有一些属于劳拉母亲的文件夹。

  找到了,接近箱底的地方。母亲用纤细的字体标出关键词“罪案”。

  劳拉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在什么地方,尽管十一年来她都未曾翻开过这个文件夹。她记得母亲做过图森的凶杀案剪报,有些可以追溯到上世纪40年代,包括1960年代查尔斯·施密德的恐怖罪案,这人杀死了三个少女,然后逃到了《生活》杂志称之为拥有“全国最丑街道”的城市图森。他有化妆的习惯,还将压扁的啤酒罐塞进靴子,以便增高。

  劳拉几乎都忘了母亲对写作有多么认真。文件夹里有三本写满笔记的线圈本,写满潦草文字的纸张,照片,探员、警察、律师喝检察官的电话号码,以及六章书稿,书的名字叫《沙漠中的死亡:图森凶杀案全记录》,作者爱丽丝•卡蒂诺。

  她不记得这本书。母亲开始上写作课时,她刚进青春期,一心只顾自己,根本没把母亲的兴趣爱好当回事儿。“作家”同她心中母亲的形象完全不匹配。母亲是小学图书管理员,一心扑在劳拉的生活上,对自己的生活并不上心。

  劳拉翻开书稿第一页。

  第一章

  亚利桑那州图森市发生过不少凶杀案,但圣佩德罗中学的学生朱莉•玛尔的失踪案件,无疑是最为神秘的一起。

  九月下旬温暖的一天里,朱莉•玛尔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途中失踪。两天后,一个名叫杰瑞·李的男子在图森东边的雷丁顿关地区远足,发现有辆车越过了路基,停在来灌木和仙人掌丛中。他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便穿过树丛一探究竟。眼前的景象令他震惊。在这破旧的车的后座上,有一大摊血迹。

52书库推荐浏览: 玛格利特·福尔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