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尔▪伦迪和母亲一同缝纫,这是他们母子间的美好时光吗?
但劳拉仍感到很困惑。
这间屋子让她困惑。
房间的角落里有一本很旧的《圣经》,似乎常被翻看,内页写着,“艾琳▪戴维斯的《圣经》。”
戴尔·伦迪母亲婚前的姓名。
这房子给人一种超现实的感觉,好像劳拉只要闭上眼睛再次开,一切就会消失,只剩下一所荒废的房子,窗户仍被木板封起,墙面石膏开裂。
她用食指摸了摸椭圆形的红木桌子,上面积着厚厚的灰尘,但除此之外,房子其他地方是整洁的。屋里只有这层灰尘能证明戴尔▪伦迪已经很久没过这里了。其他的一切,都整齐庄重地摆在那儿。
像个神龛?
劳拉弯腰看看红木桌底面:伊森·艾伦——家具店的名字。
不是古董家具,只是仿制的古董。
劳拉用手电照了照天花板,可能是压制过的锡皮做的,或者是像压锡的塑料。
劳拉走出客厅,一路留意着脚下。
她往一间卧室里看了看,在这里时光也仿佛凝结了。里面有一张单人床,铺着饰有蕾丝孔洞的维多利亚式床单,一床羽绒被和几个缎面枕头。房间里还有一匹木马、插在高花瓶里的巨大的干花花束,以及飘窗台上的洋娃娃。
这是个小女孩的房间,但戴尔·伦迪是独生子。
往前,走向离客厅更远的地方。
是个男孩的房间。有《星球大战》主题的床单和七十年代的海报。抛光的地板上有一块钩针编织地毯。墙纸是浅蓝色的,印有牛仔和印第安人。
房间里很暗。劳拉心里升起一股冲动,她走到窗边,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小心拉开窗帘帷幔,她没猜错,这是不透光的窗帘。
戴尔▪伦迪已经用胶合板封住了窗户,又加了一层不透光窗帘。为什么?似乎为了让这个房子成为秘密,似乎这个房子让他难堪。或许小时候,同学骂过他“妈宝”?
但他是在家自学的——远离其他孩子。
那是因为孤独吗?
走廊的尽头是主卧,劳拉猜想。
她打开门。
每面墙上都挂着照片,玛丽莎▪德▪塞鲁正从照片里凝视着她。
照片有各种尺寸,甚至有放大到海报尺寸的、模糊不清的照片,一张接一张的照片,从地板贴到天花板,大多是黑白的。照都是同一个女孩,大多是抓拍,照片里的女孩没有摆姿势,甚至没有看镜头。许多照片聚焦在她的脸上。大多数照片都拍的很好,很专业,用的是长焦镜头。这些照片记录了一个女孩在小镇阿巴拉契科拉的生活,她对被偷拍一无所知,好像被狗仔队跟踪一样。
这些照片都有折痕,似乎曾被不断揉在一起,又不断展开贴起来。
劳拉把加利克瑟叫进来。
“你怎么看?”
“该死的。戴尔▪伦迪显然喜欢她,对吧?”
“所以这确定无疑是玛丽莎▪德▪塞鲁了?”
“哦,我想是的。她是明妮。”
“明妮?”
“大家都叫她明妮。”
劳拉走到最近的那面墙,“她不知道戴尔▪伦迪拍了这些照片。”
“这说不通啊。”
“或许说得通。在我看来,戴尔▪伦迪为她着迷。”着迷得重返这座小镇,假装是她的家人吗?在职业生涯中,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也见得多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地方已经被封闭了很久,有些霉味儿。
“嘿,看看那个。”加利克瑟指了指一个塞满书的书架,“末尾的那本,看起来像本剪贴簿。”
劳拉走到书架旁,轻轻拿出剪贴簿,上面覆着厚厚的一层灰尘。这剪贴簿很便宜,戴尔▪伦迪应该是从杂货店买的。封面上是一朵亮黄的向日葵。
劳拉打开它,小心翼翼地防止弄脏。劳拉首先留意到的是:它只用了不到四分之一。
前几页是玛丽莎▪德▪塞鲁拍得最好的照片。玛丽莎有一张心形脸,皮肤苍白,金发碧眼,神情庄重,像一个天使。
然后劳拉看到一张泛黄的剪报,她认出这是《新时代》关于德▪塞鲁一家谋杀/自杀案的文章。她翻了一页,看到报纸第二页的照片也被剪了下来,上面是一副表面放满水仙花的白色棺材,正被抬进教堂。
剪报边缘有褪色的墨水字迹——劳拉猜是戴尔▪伦迪写的——“骗子!”。
劳拉做了记录,提醒自己要做笔迹分析。
加利克瑟局长弯腰看着,“他写这个是什么意思?”
劳拉马上就知道,有时,在查案过程中,真相会这样突然浮出水面,“他不相信玛丽莎▪德▪塞鲁死了。”
“什么?他为什么那么想?”
“葬礼上的棺材是封闭的。他也许认为玛丽莎逃掉了。”
“逃了?”
“呃”,劳拉想起萨福德的贾德谋杀案发生后的新闻报道,每个人都怀有希望,以为其中一个孩子逃掉了,但事实上那个孩子一直躺在房子底下,已经死了。
“他一定是妄想”,加利克瑟说。
“人们都说爱情是盲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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