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娘又点了点头:“皇上对嫣娘极好。”
舜承帝听到这回答,甚是满意,从怀中摸出一个净白瓷瓶,塞入嫣娘手中:“乖嫣娘,替朕做一件事情,今后朕会好好疼你,你的一切要求,朕都会满足!”
嫣娘低头看了看手中瓷瓶,茫然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似御花园中的牡丹花开,一世风华。
于是,永宁二十七年刚入冬,昭容皇后便病了,病得蹊跷,不过是偶发风寒,却一病不起,甚至,这小小风寒竟要了她的性命。
举国同悲,最悲悲不过皇上。
谁也不知昭容皇后为何去得如此快,可,舜承帝知道,嫣娘亦知道。
真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昭容皇后葬入皇陵的那一日,舜承帝抱起了嫣娘,笑着赞许:“嫣娘,告诉朕,你想要什么,朕都赏你!”
嫣娘笑,倾国倾城:“皇上想要姐姐,可嫣娘却想要夜添哥哥,皇上,赐婚旨意已下,覆水难收,可嫣娘想要皇上收回成命,可好?”
这小鬼灵精,舜承帝大笑,刮了刮嫣娘的脸蛋儿:“嫣娘,朕一早便有打算。朕要的,谁也夺不去,你要的,朕一定给,你记住了!”
永宁二十八年春,不过一个雨夜,舜承帝批折子批得晚了些,行去寝殿时瞧见回廊尽头一抹惨白身影飘过,他回头向身后太监询问,太监仔细瞅了瞅,却并未发现丝毫异样。
舜承帝觉得稀罕,可当夜便做了梦,已逝的昭容皇后一袭白衣,惨惨淡淡飘至龙榻旁,冰凉的手抚摸着舜承帝的面颊,抚过上面每一道褶皱,像是充满了浓情蜜意。可,她的指甲太过尖利,生生将舜承帝的脸挖出道道血痕来。
“皇上,臣妾走得好惨啊,多年夫妻情分,皇上却没有丝毫顾忌么?”
她泪眼汪汪,泫然欲泣:“皇上,嫣娘那个小贱人,臣妾要让她死,你,也要!”
她一双手朝舜承帝脖上掐去,窒息感瞬间将舜承帝淹没,他拼了命挣扎,却被一双小手摇醒,嫣娘的笑脸近在咫尺:“皇上,你可是做了噩梦了?”
她的笑容,真美。
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这可真真是个妖孽呵,佳人留不得!
于是,一道圣旨颁下,全东乾凡五品以上官家女子,未有婚配嫁娶者,皆削发为尼,入庵清修,为皇后超度。
金口玉言,冠冕堂皇,且理由好得可以,为昭容皇后超度,不见七苦,早登极乐。
嫣娘,便将是那削发为尼的第一人。
可,老谋深算如舜承帝,一双手翻云覆雨,特意将嫣娘出家的日子与玉宁大婚的日子安排在一处,他说得好听,凡事讲究个好事成双,沈家的一双女儿在同一日各自寻了好的归宿,此乃上天眷顾。
上天眷顾,眷顾了他,眷顾了嫣娘,却眷顾不了夜添和玉宁一对苦命鸳鸯。
凡事自有定数,佛祖端坐云端,笑看人世,荒唐之人造荒唐之事,终究逃不出因果循环,到头来,不过一切尘归尘来,土归土去,各有归宿。
七、
圣旨颁下仅一月,东乾建庵数十,立浮屠百余座,削发为尼者,不胜数。
正是梅子成熟时节,姑苏的雨自入了梅季便没个消停,当一辆马车于黄昏时分来至莲华庵门前时,不远处的青山已被洗得出尘,碧得如上好翡翠的湖面让人看了就心神荡漾,映着青黛,着实一片迷离之感。山高水长,碧水连天,天尽苍茫,都是上天神来之笔下的美好画卷,醉煞人也。
从车上下来的男子有贵气,便是看到这样一幅山水画卷,被阴雨搞得潮湿的心立刻回了神儿,生出了些雅致情趣,他低头笑笑,暗自夸赞自己挑的这处地界着实不错,依山傍水,是个养人的好去处。
庵中老师太早已领了一帮子尼姑来到门前迎接,男子却摆了摆手,只问了一句:“她可在里面?”
老师太诚惶诚恐:“依您的意思,没敢惊动她,让她在房中好生歇着呢!”
男子点了点头,便让老师太带路,一路行至了莲华庵深处。
多少个日夜,他祈盼了多少个日夜,从开始布局到终得见面,整整八个月光景,让他等得人都焦灼了,寝食难安只为这么一场别开生面的相会,他这个生来尊贵的王者,何曾如此费尽心思,他感觉着实辛苦。
但,当双手颤抖着推开门的那一刻,看到坐在窗边眺望着重重雨幕的那一抹清丽身影,他忽然觉得,为了这女子,一切都值得。
“玉宁……”
舜承帝轻唤,生怕惊着了这个兀自沉思的美人儿。
可到底还是惊着了,便在美人儿向他投来疑惑目光时,他分明看到那一抹疑惑逐渐被震惊取代。接下来,便是他整日已见厌烦的叩首及问候,假惺惺。
如今,他二人的距离是这样,区区十步,不多不少,帝王与百姓,君与臣,热情与冷淡。
上前两步将她扶起,舜承帝看着她只是笑,笑得玉宁心中更是惶恐。
玉宁不知道舜承帝为何会到访此处,她并不是怕见到舜承帝,而是怕他发现自己是冒了嫣娘的名来到莲华庵出家为尼。欺君之罪,足以让沈家诛九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她怎生会不害怕?
怕归怕,她面上却是难得的沉着与冷静,眉头轻轻蹙了蹙,淡淡挥开舜承帝扶着的手,重重跪在了地上,扬起脸来看着东乾这位至高无上的王者,说出的话语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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