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奥,我是圭多·布鲁内蒂。”
“你好,圭多,我听说你已经回威尼斯了。”
“对,所以我要打这个电话。你的一位作者,”布鲁内蒂看了看署名栏,把名字念出来,“利诺·卡瓦列雷。今天早上有一篇文章,关于在梅斯特雷被谋杀的易装癖。”
“对。我昨晚浏览了一遍。怎么啦?”
“他谈到有‘当地人士’说起另一个人,马斯卡里,就是上星期被杀的那位,他过着‘双重生活’的事已在此地广为人知。”布鲁内蒂顿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双重生活”。“这词儿真妙,朱利奥,‘双重生活’。”
“哦,基督,他真的用上了这个词?”
“都写在这儿呢,朱利奥——‘当地人士。双重生活’。”
“我要让他吃吃苦头了,”泰斯特冲着电话吼道,接着又把这句话对自己重复了一遍。
“那就是说,没有‘当地人土’?”
“对,他接了一个匿名电话。那人自称是马斯卡里的一位顾客,或者是客户,随你怎么叫。”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认识马斯卡里已经好多年了,对于他所做的某些事、他的某些顾客,曾经警告过他。他说在他们那儿这是个广为人知的秘密。”
“朱利奥,那人都快五十岁了。”
“我要杀了他。相信我,圭多,此事我一无所知。我叫他不要用的。我要杀了这个小杂种。”
“他怎么会这么傻?”布鲁内蒂问,尽管他完全明白导致人们犯傻的原因不胜枚举。
“他是个笨蛋,不可救药。”泰斯特说,嗓音粗重,仿佛每天都有人提醒他这个事实。
“那么,他为你工作,都在干些什么?你们仍然拥有全国最佳报纸的名声。”布鲁内蒂的这些辞令颇为精彩,他本人的怀疑溢于言表,但并没有过分夸张。
“他娶了那家家具店老板的女儿,家具店每周都在报纸上刊登两版广告。我们别无选择。他以前搞过体育版,可是有一天他提到,当他知道美式足球与足球是两回事时,有多么惊讶。于是,他就归我管了。”泰斯特停了一下,两个人都沉吟了一会儿。布鲁内蒂发觉自己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宽慰,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并不是唯一得忍受里韦雷和阿尔维斯之流的人。泰斯特显然没有觉察出这种宽慰,只是说:“我想把他调到政治部去。”
“绝妙的选择,朱利奥。祝你好运。”布鲁内蒂说,感谢他提供了消息,然后挂上电话。
虽然实际情况与他原先的猜测非常接近,但如此明显的笨拙还是让他惊奇。这位“当地人士”也只有撞上了天大的好运,才能碰上这么容易上当的记者,居然懒得查一查有没有事实根据便把谣言散播出去。也只有那种轻率莽撞的家伙——或者是惊恐万状——才会想到去杜撰这么个故事。难道他以为这样就能使得那个精心炮制的马斯卡里卖淫的谎言不被拆穿?
至今为止,警方对于谋杀案的调查就跟报纸销量一样,毫无进展。那幢大楼里没有人知道克雷斯波的职业,有人认为他是酒吧里的待者,而其余的人以为他是威尼斯一家饭店里的搬运工。在他被杀之前的那些日子里,没人看出什么异样,也没人记得大楼里发生过什么蹊跷的事。没错,克雷斯波先生有许多访客,可他为人友善而好客,有人来看他不足为怪,不是吗?
相形之下,验尸结果就比较明白:他是给勒死的,凶手从后面下手,可能是猝不及防。没有近期性交的迹象,没有东西嵌在指甲里,公寓里的指纹足够让他们忙上好几天。
他给博尔扎诺打了两次电话,可是第一次饭店里的电话占线,第二次保拉又不在房间里。他拿起电话想给保拉打第三次,却被敲门声打断了。他喊了一声“请进”,埃莱特拉小姐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进来,往他桌上一放。
“博士,我想楼下有人要见您。”她居然劳神来告诉他,更准确地说,她竟然会知道这件事,让他吃了一惊。她看出了他的惊讶,便赶忙解释道:“我把一些文件带到楼下给安妮塔,正好听到那个人在跟警卫说话。”
“他长什么模样?”
她笑了。“一个小伙子。衣着很体面。”这话从埃莱特拉小姐——她今天穿着一身淡紫色丝质套装,这种丝看上去就像是某种特别有灵气的蚕吐出来的——嘴里说出来,确实称得上是一种很高的褒奖了。“而且,非常英浚”她又加了一句,芜尔一笑,显然因为这个小伙子要跟布鲁内蒂而不是跟她交谈,她颇为惆怅。
“或许你能下楼,把他领上来。”布鲁内蒂说,一方面为了尽快见到这位奇人,一方面也想给埃莱特拉小姐一个跟那人交谈的借口。
她变换了一副笑容,换回到那种她似乎是为那些不大重要的人物准备的笑容,然后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大约过了几分钟,她回来了,敲敲门,一边说一边走进来。“警长,这位先生想跟您谈谈。”
一位小伙子跟着她走进了办公室。埃莱特拉小姐往边上挪一挪,让他凑近布鲁内蒂的桌前。布鲁内蒂站起来,从桌上伸出手去。小伙子握住了这只手。他握得很紧,手掌厚实而强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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