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来这一招……御子柴心中除了焦躁,还有几分惊讶。没想到检察官的事前准备如此周到。除非曾经将鉴识资料再三详读,否则不可能说出这样的反驳。
「另外,我还有个关于行凶当下情况的问题……根据妳刚刚的证词,妳似乎是因遭到受害人暴力攻击,因此心生恐惧,在不知不觉之中拿起小刀……我这么解释是否正确?」
「是的。」
「被害人进了浴室,妳说要帮他洗背,也脱光衣服走进浴室,对吗?」
「当时妳一直把小刀握在手里?」
「是的。」
「案发当天是五月五日,妳穿的衣服是T恤及牛仔裤,没错吧?」
「既然是五月……多半没错吧。」
「嗯,首先赶到现场的警察,也是如此描述妳当时的服装。但这么一来,有一点我实在想不通。妳因激动得失去理智而拿起小刀,与浴室内的被害人交谈后,妳脱光衣服走进浴室。那么我请问妳,当妳在脱衣服时,小刀在哪里?」又被将了一军。
御子柴忍不住暗自咂嘴。
「T恤及牛仔裤,都很难以单手脱下。不管手上拿着什么,若不先放在一边,实在很难顺利脱下衣裤。若配合妳刚刚的证词,妳像失了魂一样走向脱衣间,像失了魂一样欺骗被害人,像失了魂一样脱下衣裤,像失了魂一样先把刀子搁在一旁,等到脱光衣服之后再像失了魂一样重新拿起刀子冲进浴室……这不是很荒谬吗?」
岬凝视亚季子的双眸,亚季子低下了头,不敢与岬四目相交。
「不仅如此,被告声称在犯案前曾遭受攻击,这点也相当可疑。虽然先前呈交的捜査报告里并未提及,但辖区警察赶到现场时,由于被告处于情绪不安定的状态,所以曾由女警为其执行了身体检査。虽然并没有脱光全身衣服,但已可以确定腹部及背上并没有遭受暴力攻击的痕迹。」
该死!御子柴在心里又骂了一声。这些家伙原来还瞒了这种事情没说。
警察没说也就罢了,竟然连亚季子自己也没提。
「由此可知警署制作的笔录内容,有一些部分不符事实。被告在犯案前一刻遭被害人家暴这一点,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如此说来,被告是在没有遭受被害人暴力攻击的前提下,走到放置工具的合理位置取出小刀,利用甜言蜜语酲骗被害人并闯入浴室。她事先将衣服脱光,也是因为早已预期鲜血会沾在身上。」
岬说得振振有词,丝毫没有停顿,可见得细节早已经过再三确认。
「换句话说,这个案子并非冲动性的正当防卫结果,而是一桩彻头彻尾的谋杀。何况被害人是个无生活能力的弱者,这样的恶行绝对不值得原谅。以上,反方询问结束。」
岬做了简单的总结后坐了下来。
三条露出认同的神情,旁听席上的众人也各自露出大势底定的神情。
「辩护人,是否还有想要陈述的论点?」
「有是有,但准备尙不充足。」
「那么,下一回开庭是两星期后的十点,没问题吗?」
御子柴跟着岬一起点头同意,内心却诅咒着法庭上所有人,其中当然包含亚季子。
就这样,二审的第一回合在岬的压倒性获胜下结束。
4
御子柴自法院回到事务所,才发现小小的暴君正在等着自己。
「律师,你回来了!」
御子柴一看见伦子,心里不由得叫苦连天。刚刚才在法庭吃了岬的苦头,这时又遇上棘手人物,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应该跟妳说过,我不想再见到妳。」
「对不起,她又跑来了。」
洋子站在伦子背后,愧疚地缩起了身子。
「嘿嘿,我很厉害吧?今天我没跟任何人问路呢。」
「我这里什么时候变成托儿所了?」
「您上法院去了,事务所只有我一个人,没办法送她回家……」洋子说。
「既然如此,现在立刻将她送回去。」
「我今天得加班。明天之前,我得将所有顾问费用的请款明细整理好,一起送出去才行。」
「妳又来干什么?」
御子柴故意以相同的髙度狠狠地瞪了伦子一眼,但伦子只是嘟起了嘴,一点也不害怕。或许是让她住过一晚的关系,她已经习惯御子柴的态度了。现在要像上次一样将她骂哭,恐怕已不是件易事。
「妈妈的审判应该结束了,所以我来这里等。」
「距离结束还久得很,今天才第一次开庭而已。」
「赢了吗?」
御子柴完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
「我会将这孩子送回去。」
「咦……您愿意送她回去?」
「我一点也不愿意,但让她留在这里,我没办法工作。反正我想到案发现场看一看,顺便将她载回去。」
洋子再度露出愧疚的神情,御子柴不再理会,带着伦子走向停车场。一打开车门锁,伦子立刻跳上了副驾驶座,简直把那里当成了她的专用座位。
「谁准妳随便上车的?」
「对不起。」
伦子虽然很有礼貌地道了歉,脸上却带着笑意。御子柴不禁心想,对牛弹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透过这场审判,御子柴得知了一件事,那就是伦子那种宛如小大人一般的说话口吻,肯定是受了家庭环境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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