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亲经常互相谩骂的家庭,或是经济并不宽裕且没有时间陪伴小孩的单亲家庭,通常小孩子都会特别能干。父母的无能,反而会激发孩子的自立精神,伦子正是最典型的例子。
「现在还是跟姊姊过着两个人的生活?」
「婶婶有时会来家里住。」
「妳们两姊妹为何不搬过去算了?」
「姊姊一直躺在床上,而且婶婶家太挤了。」
这对姊妹短时间之内独自生活不成问题,但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在母亲亚季子被释放之前,要藏势必得照顾她们的生活起居。伦子口中所说的婶婶家太挤,指的应该是姊妹也搬过去的情况吧。
「妈妈还好吗?」
「没什么变化。」
由于御子柴根本没看过亚季子精神奕奕的模样,因此只能这么回答。伦子凝视前方一会,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御子柴:
「能赢吗?」
「若得不到妳妈妈的协助,就会输。」
「协助,是什么意思?」
「至少别对我说谎。」
「伦子从来没有对你说谎。」
「妳老实没有用,重点是妳妈妈。」
「妈妈对你说谎?」
「有没有说読,我不知道,但妳妈妈应该瞒了我什么。」
在辩论的过程中,这个问题便经常浮现在御子柴的脑海。但不管再怎么审视笔录,或是与本人直接交谈,还是无法找出亚季子到底隐瞒了什么。
既然接下辩护工作,就会全力以赴,这是御子柴少数的美德之一。但在摸不透当事人心思的状况下,恐怕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钻。到底亚季子的脑袋里在想着什么?她在隐瞒着什么?
车子驶进了世田谷区的静谧住宅区,朝着事先査好的津田家地址前进。这一带新房子不少,再加上有着完善的小区规划,因此气氛相当和谐安祥。津田家就位于这个区域的角落,虽然外墙颜色依然鲜艳明亮,但宽敞的停车格里一片空荡,在知道内情的御子柴眼中更增添了三分寂寥与萧瑟。这一家人虽然住在高级地段,却是夫妻之间口角不断,而且经济陷入了困境。外表看起来奢华气派,内在却穷途潦倒。
御子柴正要按门铃,伦子已从口袋掏出钥匙开了门。
一走进屋,一股甜香骤然窜入鼻内。凡是有小孩庭,都会飘着这种独特的乳臭味,但不知为何,这股味道并没有带给御子柴任何不快感。
「我回来了!伦子回来了!」
屋内没有回应,伦子拉着御子柴的手走上二楼。
一登上楼梯顶端,狭窄走道的左侧有一间房间,右侧有两间房间。房门上各自吊着「美雪」「伦子」「妈妈」等吊牌。
「姊姊,有客人,可以进去吗?」
「等等……」
房门内传出模糊不清的应答声。
过了一会,房门打开了。
「我是美雪。」
眼前的少女留着一头长发,身穿睡衣,肩上披了一件针织外套。即使隔着衣服,也看得出来体态相当纤瘦。年仅十三岁,应该还是中学生。五官相当清秀,是个美人胚子,与母亲完全不同。只要稍加打扮,就算说是高中生,也不会有人怀疑。
「对不起,我穿成这样……」
「妳生病了?」
「自那天起,身体一直不太舒服……」
她所说的「那天」多半是伸吾遭杀害的日子吧。十三岁少女得知父亲被母亲杀死,身体出现异常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是御子柴,是妳母亲的辩护人。我想看看楼下的房间,不晓得方不方便?」
「好的。伦子,帮他带路。」
「OK。」
「那我先进去了……」
美雪以虚弱的声音说完,便关起了房门。
「她病得很重吗?」御子柴问道。
伦子摇头回答:
「只是吓得不敢出门而已。医生说这是……呃,精神性……的问题,真是胆小的姊姊。」
「爸爸被妈妈杀了,妳不害怕吗?」
御子柴这句话一问出口,心里登时大感后悔,但伦子显得一点也不在意。
「伦子不怕,因为妈妈不可能做那种事。」
这就叫做信者得救吧。御子柴不禁苦笑。相信的力量会让人变得盲目,相反地,猜疑心会让人变得敏锐。世界的本质过于残酷,知道得太多只会让自己变得不幸。就这层意义来说,宗教老爱打的「相信才能得到幸福」的口号或许确实是真理。既然这世界的悲惨令人不忍卒睹,只好一辈子龟缩在「神」及「理想」创造的童话世界。
御子柴回到一楼。厨房正面朝着屋内,与客厅空间互相对望。客厅足足有十五张榻榻米宽,内廊的另一侧还有一间房间,接着就是浴室及厕所。御子柴回想着捜査报告中的现场平面图,重新确认位置及距离。
最令御子柴印象深刻的一点,就是考虑了幼童安全的内部装潢。
桌角、椅角及其他所有家具的边角,都经过圆弧加工设计。不仅如此,包含剪刀在内所有尖锐物品,全都集中在电视柜抽屉里的整理盒内,这想必也是为了避免伦子受到伤害。
冰箱的门上以磁铁贴满了便条纸,除此之外,墙壁上也到处贴着学校课表之类的纸张。客厅桌子附近散落着伦子的玩具及美雪的发圈、发夹。沙发上方的墙壁则贴着笨拙的肖像画,多半是出自伦子之手。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中山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