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平凡无奇的对话,因为中间隔了一层压克力板,彷佛变得一点也不真实了。
「关于新任的御子柴律师……」
亚季子一听到要藏说出这个名字,登时绷紧了神经。
「他跟之前的律师完全不同,不仅亲自登门拜访,而且相当热心。亚季子,妳是怎么找到这个律师的?」
「不是我找到的。这是前任的宝来律师与御子柴律师之间的协议……我只是在申请书上签名而已。」
「怎么,原来不是妳靠门路找来的?」
「我完全不认识他。」
要藏听到亚季子这么回答,狐疑地皱起眉头。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接这件案子并非为了钱。妳跟我能够支付的律师费用,他绝对不会看在眼里。我曾问他到底想得到什么,他的回答是宣传效果。」
「是啊,他也这么跟我说。」
「但我总觉得没这么单纯。虽说报章杂志及电视新闻曾有一阵子大肆报导这个案子,但是一审判决之后又发生不少其他的重大案件,现在新闻媒体早就把妳的案子遗忘了。他在这种时候接下辩护人工作,哪能获得多大的宣传效果?」
经要藏这么一说,亚季子也不禁沉吟了起来。当初在会客室看见的第一印象,如今依然深深留在脑海里。光从眼神就看得出来,御子柴是个固执且城府极深的人物。像这样的人,绝不会基于慈悲心肠或奉献精神而做事,背后肯定有什么其他意图。
「除了律师费用之外,他还跟妳要求了什么?」
「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不过他曾说过,我可以对刑警或检察官说谎,但绝对不能隐瞒他任何事。」
「如果他接下辩护工作的理由真的是为了宣传,要达到这个目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妳胜诉。」
要藏以老成持重的双眸凝视亚季子。
「如今局势对我们相当不利,只要他能让我们在二审中反败为胜,社会大众就会重新开始关注这件案子。如此一来,或许就能达到他所说的宣传效果。」
「反败为胜……」
「而且不能只是降低刑度而已。如果他想要获得宣传效果,就必须设法让妳获判无罪。」
无罪……
听起来像是一句玩笑话,要藏的眼神却是异常认真。亚季子深知公公向来不是个喜欢说大话的人。
「公公,你这么相信那位律师?」
「我干了这么久的教师,收获并不算多,倒是靠着与教育委员会、工会及家长会那些人交涉,练就了看人的眼力。亚季子,我看得出来,那个御子柴是个相当厉害的律师。品格高低姑且不谈,至少身为律师的能力应该是值得信赖的。」
「伦子也相信御子柴律师!」
伦子喜孜孜地说道。
「伦子,妳为什么相信他?」
「因为他从来不把我当小孩子看待,也不对我说谎。」
伦子这番话,让亚季子心中一震。
虽然伦子的年纪还小,想法却相当成熟,而且跟任何人只要交谈过一次,就能立刻摸清楚对方的人格特质。这种对人性的敏锐观察力,或许是来自要藏的隔代遗传。
公公及女儿都说御子柴是个值得信赖的律师,这反而让亚季子更加提高了警戒心。
理由很简单,虽然三人都承认御子柴相当优秀,但要藏及伦子不必隐瞒任何事情,因此能对御子柴寄予全面性的信赖。相较之下,亚季子反而为了掩盖某个秘密而终日战战兢兢,生怕遭御子柴看穿。
智慧就像一把双面刃,越锋利越有可能伤害自己。御子柴的智慧对自己而言到底是骑士之剑还是死神之镰,目前还难下定论。
「妈妈。」
「嗯?」
「御子柴律师是好人。」
「是不是好人或许很难评断,但目前我们除了仰靠他之外别无办法。亚季子,我们就相信他看看吧。」
「是……」
亚季子无奈地点头同意。要藏见了亚季子的反应,不仅没有感到安心,反而纳闷地问道:「亚季子,妳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不,没那回事。」
「妳似乎对御子柴律师相当提防,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不能让我或律师知道的事?」
要藏的犀利视线射在亚季子身上,彷佛要将亚季子的心思看穿。亚季子赶紧低下头,心里为这个公公的敏锐直觉捏了一把冷汗。想起来,从当初刚跟伸吾结婚时便是如此。公公并没有一起生活,却往往一针见血地道出了伸吾的行径。当然,他是伸吾的父亲,理应对伸吾相当了解,但其敏锐洞察力早已逾越了一般父亲对儿子的理解。就算再怎么板起扑克面孔,要对这个公公隐瞒心事都不容易。
不能让御子柴知道的秘密,当然也不能让公公知道。这是个不能对任何人泄漏的秘密。
「啊,对了。御子柴律师也说过一样的话。他说妈妈好像有事情瞒着他。」伦子说。
唉,对这个律师果然不能掉以轻心。不过是一次会客及一次法庭上的相处,心思就被他看破了。
「公公,你会这么认为,只是因为我跟御子柴律师还不熟,绝对不是有事相瞒。」
「那就好。」
「御子柴律师曾经来家里呢。」伦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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