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反正敌人并不是岬。
旁听席的后方角落,坐着一名外貌与法庭格格不入的人物。那是个面容削瘦、一头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老妇人。她一直低着头,似乎正专心等待着开庭时间的到来。这个人多半就是亚季子的母亲吧。
亚季子在法警的带领下走进了法庭。模样跟之前一样有气无力,多半内心已认定减刑的机会相当渺茫。
回想起来,御子柴的那一趟远行,正是为了找出隐藏在那萎靡不振的脸庞背后的过去之谜。原本只是为了抓住好不容易看见的一缕希望之光,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一趟追査她失去了什么、保护着什么的探索之旅。
御子柴的心中偶然浮现了一个念头。
亚季子为了弥补失去的事物,因此想要找出另外一样事物来保护,自己不也一样吗?自己为亚季子辩护,或许内心深处也潜藏着这样的心态。
法庭一如往昔静谧而肃穆。旁听席上偶而会传出窃窃私语,但旋即又恢复沉静。
不一会,三名法官现身,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最后一回合。
御子柴的心中响起了开打的钟声。
坐在审判席上的三条,依然维持着和颜悦色的表情。他会维持这个表情直到结束,还是大动肝火,全看御子柴接下来的陈述。
「现在开庭。辩护人,上次你说这次开庭会提出新证据……但我还是没收到你的资料。」
「真是非常抱歉,在安排上耗费了一点时间,我打算在庭上直接公开。」
「既然如此,这次检方事先申请了传唤新证人,就让检方优先如何?」
「好的。」
「那么,请检方的证人进来。」
在法警的带领下走向证人台的人,果然是要藏。岬清清喉咙,起身说道:
「证人请先告知姓名及职业。」
「津田要藏,地方小区的民生委员。」
「上次开庭时你也曾作证过。你是被害人津田伸吾的父亲?」
「是的。」
「各位法官,请看手边的乙二十三号证,这是由金融公司『东京Mortgage』提出的债权管理表,对象是被害人津田伸吾。值得注意的是自案发日算起的大约两个月前,三月八日的纪录。」
岬所提出的乙二十三号证,与青柳开示的数据完全相同。
「三月八日、三月十八日、四月十一日、四月二十八日,分别追加担保了一千股的积和陶瓷企业股票。积和陶瓷属于低价股,当时股价约在一百圆左右,若加上手续费,换算成现金市值大约是每次十万圆左右的追加担保。」
对于这支股票,御子柴也大致掌握了状况。
积和陶瓷虽然因连续数件丑闻而股价大跌,但毕竟是东证一部的上市企业。只要业绩回稳或出现其他利多消息,很有希望大幅反弹。对于抱持投机心态的伸吾来说,确实是相当适合下手的股票。
「当时被害人并没有收入,不太可能凭自己的财力购买新的股票。证人,我想请问你,这四次的追加担保,是否是你提供了资金?」
「我的确在那段日子给了他一些现金。」
「审判长!」御子柴立刻举手抗议。「这是刻意误导。被害人已经死亡,证人交给他的那些钱到底被花在何种用途上,如今已无从查证。」
然而御子柴的抗议,似乎早已在岬的预期之内。
「金额高达数十万,而被害人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能花钱的地方相当少。而且关于这笔钱的去向,等等还有其他证词可以作为左证。」
「请继续。」
「证人,请再回答我的问题。你前后共四次交付金钱给被害人,请问这是你主动提出的建议吗?」
「这个嘛……」要藏忽然有些结巴。「再怎么不肖,毕竟是我的亲儿子,这问题能不能请你别再深究?」
这样的响应方式,相当符合要藏的性格。但是这个回答等于是默认金钱援助是伸吾提出的要求。岬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说道:
「好吧,那我换个问题。请问你是将现金直接交到他手上吗?」
「不,是汇到伸吾的账户里。」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既然住在附近,不是直接给现金比较方便吗?」
「伸吾说,向证券公司下单是透过银行账户,我直接将钱汇进账户,可以省下他的麻烦。」
「证券公司?这么说来,你当时便知道被害人打算拿这笔钱来购买股票?」
「可以这么说。」
「你既然知道他的意图,为何还还要把钱交给他?你没有想过这笔钱很可能一去不回吗?」
「伸吾说,假如不这么做,房子就会被卖掉。我只是气他窝囊,并非对他心怀怨恨,何况我很同情媳妇及孙女们的处境。」
御子柴听了,内心暗自叫好。要藏的证词让伸吾的所作所为变得更加令人难以原谅,但这不在岬的盘算之中。
但是岬相当机灵地踩了煞车。
「我身为父亲,听到媳妇一家人的住家可能会落入他人手中,只好……」
「好了,证人。我都了解了,你不必再说了。我的提问到此结束。」
要藏还想继续说下去,岬却强制中断了他的发言,转头对三条说道:
「我有几个跟刚刚的证词有关的问题,想要询问被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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