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
「证人刚刚提到曾给予被害人金钱援助。被告,请问妳是否早已知悉此事?」
亚季子低头不答,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被告,请回答我的问题。」
「……我早就知道了。」
亚季子的第一句话,听起来相当沙哑。
「妳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存折,上头有公公汇钱给丈夫的纪录……为了确认水电费是否扣款成功,我会定期查看所有存折。」
「原来如此。那么,存折里是否记载着这些钱后来去了哪里?」
「有的……钱汇进来的当天,又有一笔几乎相同数目的钱汇到证券公司。这是丈夫的账户,所以我知道这一定是丈夫做的事。」
刚刚岬曾说「还有其他证词可以作为左证」,多半指的就是这个吧。亚季子身为家庭主妇,将银行账户的收支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也是合情合理的事。而既然亚季子明白这些钱的流向,接下来岬会问哪些问题,御子柴已可以想象得出来。
「关于证人要藏所汇的这些钱,妳是否询问过要藏本人或是被害人?」
「曾问过公公,他说是丈夫再三要求下才汇了那些钱。」
「妳听到这个答案时,心中有什么感想?」
御子柴正想出言制止,但已经太迟了。
「我好恨我的丈夫。」
这句证词几乎决定了一切。
为什么不好好想清楚再发言?御子柴几乎想把亚季子当成法庭上的敌人。过去御子柴曾数次提醒她,不要说出暗示对伸吾怀抱杀意的证词,但她直到现在依然学不乖。
不过,这并非亚季子的自制力太薄弱,而是岬的手法太狡猾。藉由一开始让要藏针对金钱援助一事提出证词,使亚季子抱持罪恶感与羞愧感。岬再趁机推波助澜,瓦解了亚季子的自制力。
岬接着问出了御子柴倘若是检察官也一定会问的问题。
「妳为什么恨他?」
「家里很缺钱,这点丈夫应该也相当清楚。如果他向公公借钱是为了当生活费,虽然对公公很不好意思,但至少我可以理解他的苦心……没想到,他竟然把钱花在自己的娱乐上……」
亚季子并不认为么做是为了「还债」,反而认为那只是伸吾自己的「娱乐」,这样的用字遣词彰显了亚季子的心情。不过,这也是受到岬煽动下的结果。
只有深知人性黑暗与丑陋的检察官,才能想出这样的诡计。光是从岬今天的表现,便不难想象他一直以来是以什么样的手法对付嫌疑犯。
「这么说来,妳极度憎恨被害人,是因为他在家境有困难的时候依然不肯伸出援手?」
岬打算让亚季子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审判长!这个问题是刻意误导。被告从来没有陈述过其感情的深浅程度。」
「抗议成立。检察官在引用证词时必须力求正确。」
岬向三条行了一礼,但显然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三条没有主动制止,也是早已猜到御子柴一定会举手抗议。整个法庭的趋势正朝着检方的全面胜利一步步推进。
「好,那么我换个问题。在上一回的证词中,妳曾说经常遇到金融业者上门讨债,因此相当气愤。这一次,妳又说公公好意提供的资金被用在娱乐上,让妳心怀憎恨。愤怒与憎恨,是否已经成为日常生活中的潜在情绪?尤其是在案发的前一刻,是否最为明显?」
「……我也不知道。」
「妳不知道?这是妳自己的感情,怎么会不知道?」
「发生口角前的一星期,我们几乎不曾说话。我满脑子只想着女儿们的生计问题,根本没心思烦恼丈夫的事……每当静下心来,我担心的总是女儿们的将来。」
「我的提问到此结束。」
表现得不错。
御子柴见了岬的沮丧神情,不禁想要将亚季子好好称赞一番。虽然不知道三条审判长心里怎么想,但至少成功避开了最坏的印象。不仅如此,还为御子柴事先架起了反攻的立足点。
「审判长,我想进行反方询问。」
「请。」
御子柴缓缓起身,有如吹响了反击的号角。
「首先,有件事情想先对审判长澄清。」
三条一听,错愕地瞇起了双眼。御子柴接着说道:
「在开庭前的准备阶段,被告与辩护人通常会针对辩护方针进行讨论。在这个时候,假如被告心中抱持着错误的认知,辩护人往往也会跟着抱持相同的错误认知。这一点,希望审判长能够谅解。」
「这确实有可能。」
「在这陈述,都是建立在错误的认知上,因此之前所记录的证词内容,都应该被当成记忆失真。」
「假如你能证明确实是记忆失真,我可以认同。」
「谢谢审判长。」
御子柴重新转头面对亚季子。亚季子显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御子柴这么说的用意为何。
「被告,我请问妳,刚刚检察官在提问时,妳曾说『发生口角前的一星期几乎不曾说话』,请问这是否属实?」
「是的。」
「妳确定吗?」
「是的。」
「既然几乎不曾说话,当然也不曾行房,对吗?」
法庭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三条及岬都吃惊地猛眨眼睛,亚季子则是愣愣站着不动。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中山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