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官多虑了。不用进行精神鉴定,我们也能确认被告拥有十足的责任能力。负责制作笔录的警察及检察官,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那你到底……」
「检察官,请你沉住气。我想要证明的只是动机不存在,请你先听完我的陈述。审判长,我能继续对证人发问了吗?」
「……请。」
「我想让证人看被害人家里的照片。」
在御子柴的指示下,证人前方设置了一座大型屏幕。
「这里显示的被害人家中照片,全部都是检方提出的甲十四号证,也就是案发后不久由世田谷警署鉴识课员警所拍摄、记录的影像。我在此强调,内容绝对没有经过编辑或窜改。」
屏幕上首先出现客厅影像。客厅有十五张榻榻米大,御子柴的第一个印象是充满了浓厚的家庭味。包含桌椅在内的所有家具都经过边角圆弧加工,而且照片里完全看不到剪刀之类的文具,全都被收起来了。透过冰箱上的便条纸及墙上的学校课表,不难想象亚季子与孩子们平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频繁的学校活动与问券调査,会影响每一天的便当菜色及买菜的清单。虽然没有录下声音,但是一一浏览这些便条纸,耳中彷佛可以听见母亲与女儿们的对话。
镜头接着转入了厨房。放眼望去,调理工具整理得整整齐齐。机器并不多,只有一台微波炉,以及旁边一台手动式的切削机。整个厨房里看不到一根胡乱放置的筷子或叉子。打开流理台下方的收纳柜,里头别说是菜刀,就连一把调理用剪刀也没有。不过流理台内凌乱放着盘子与汤匙,多半是当天晚餐使用之物。
接着画面上出现浴室的照片。这里是犯案现场,气氛迥然不同。
墙上依然残留着红色斑点。由于亚季子清洗到一半,要藏就走了进来,因此并没有将血迹清干净。浴室里的东西也多半有着圆弧造型,但因多了血迹的关系,整个空间变得怵目惊心。旁听席上也隐约响起了不具意义的轻呼声。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御子柴如此想着。你们这些非亲非故的外人坐在旁听席上,不正是为了看这种血淋淋的东西吗?
下一段影像是亚季子的房间。
原本应该是夫妻共享的卧房自从伸吾把自己关在另一个房间后,这里就成了亚季子一个人的房间。双人床上只有一颗枕头。由于只有六张榻榻米大,一张床就占据了几乎所有空间。固定在墙壁的架子上,并排着一家人合照。每个相框都有着圆弧造型,让整个房间营造温和沉稳的气氛。
镜头接着转入了美雪及伦子的房间。
这两间分别是十三岁少女与六岁女童的房间。美雪的房间除了有张书桌,风格与其他房间大同小异。墙上贴着流行歌手及卡通人物的海报,床铺周围摆了不少布娃娃。不过美雪似乎不像母亲那么爱整齐,桌上胡乱放着笔记本、圆规、剪刀、自动铅笔及橡皮擦。至于伦子的房间,则是地板上散落着图画纸及彩色铅笔,几乎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看着这样的房间,耳中彷佛可以听见母亲在镜头外的责骂声。
最后是伸吾的房间。
在这个房间里,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家庭味。冰冷死板的屏幕与打印机,周围胡乱摆着几支红色与黑色的原子笔。几乎跟新书没两样的金融四季报,里头夹着用来当作书签的拆信刀。桌子底下乱成一团,股票投资的数据、零食袋子、咖啡空罐、计算机的各种周边配备及缆线、以及没有整理的衣物,几乎淹没了整个地板。
沟端凝视放大的照片,好一会后终于发出短促的叹息。这明显带着困惑与遗憾的声音,只有站得最近的御子柴听见了。
御子柴相当清楚这代表的意义。
沟端果然从这些照片中看出了端倪。
「证人,你看清楚了吗?」
「……嗯,可以了。我都明白了。光看这家里的模样,我心里已经有底了。」
「从这些照片里,你看出了什么?」
「亚季子小妹妹……病人依然有着强迫症的遗害。二十六年的岁月并没有治愈她。身为从前的主治医生,再也没有比这更难过的事了。」
「证人,请你告诉我,被告所罹患的强迫症病名是什么?」
「她罹患的是尖端恐惧症。」
「住口!」
原本一直不说话的亚季子终于打破了沉默。她将上半身探出被告席,伸手想要揪住沟端。
「你……你有什么权利……」
「被告请保持肃静。」
亚季子突然发狂,守在一旁的法警赶紧将她按住。沟端见了她的反应,脸色有些尴尬,御子柴不忘稳住局面。
「证人,请继续说。」
「啊,是。」
「请问尖端恐惧症是一种什么样的疾病?」
「只要一想到针、冰钻、小刀这一类前端尖锐的物品,就会出现心悸或恐惧的症状。」
「什么样的恐惧?」
「害怕尖锐的东西会伤害自己或他人。相信大家都曾听过惧高症,那是因为害怕从高处跌落,因此身体变得不听使唤。尖端恐惧症也是类似的症状,只要一看见尖锐的东西,身体就会动弹不得。依病症轻重的不同,较严重者会当场蹲在地上发抖。」
「你根据什么理由,推测被告的尖端恐惧症还没有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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