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并未看见和徐先生下象棋的人,应该是被徐先生的身体挡住了吧……不过,徐先生下象棋时一般会趴在棋盘上,就像近视眼看书一样……你应该能看见那人所穿衣服的颜色吧?虽然你当时不会特别留意,但能否仔细想想?说不定能回忆起来。”
小春撅着嘴唇,貌似在努力回想,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行,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因为我确实没看见。”
“你那晚恰好也在今天这个位置倒咖啡吧?”
“是的,就正对着那扇门。”小春指着客厅和卧室之间的门说道。
“那门一直都是半开着的……”
“所以能看见的我都看见了。徐先生我不就看见了吗……至于一起下象棋的人……”她眉头紧蹙,沮丧地摇了摇头,“确实没看见。”
“是因为被老头子挡住才没看见吧?实在太可惜了。”
“并不是因为被徐先生挡住了。”
“那是为何?”
“我刚想起来,是因为被墙挡住了,就是右手边的那面墙。”
陶展文似乎陷入了沉思。
“不管怎么说,没看见下象棋的人实在可惜。”陶展文的语气极为平淡,听起来毫无可惜之意。
“好,小春。”陶展文如同做总结一般,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端着咖啡壶走进这个房间,倒完咖啡后就离开了。你的确看见了徐先生,他和平时毫无两样,但客人被墙挡住,所以并未看见——对吧?”
小春表情认真地一一点头,但到了最后,她有些不服气地撅嘴说道:“我虽然没看见客人,但我看见客人的大衣放在这张桌子上。警察也问过我,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大衣是什么颜色,感觉好像是灰色的。”
陶展文拿起咖啡杯,口中说道:“就这样吧,谢谢。”
“对不起。”看到自己似乎并未帮上忙,小春觉得很不好意思,“我当时很着急,所以没太留意,只想尽快回去看电视。而且,离开时过于匆忙,还差点儿把插在门上的钥匙弄掉了。”说着,小春离开了房间。
“小岛君。”陶展文对一旁几乎已被遗忘的小岛说道,“快把咖啡喝掉,我们这就去管理员那里。”
管理员仍在拨打算盘。这个男人虽然相貌丑陋,但埋头工作时,倒也显得颇为沉稳。
陶展文向窗口里望去,问道:“徐铭义平时怎么处理旧报纸呢?”
清水一脸惊讶,张口说道:“旧报纸?他都是积攒起来卖给收废品的。”
“其他废纸呢?比如各种广告传单和没用的纸张。徐铭义的纸篓一直很干净,不会是一有废纸就扔进垃圾箱吧?”
“广告传单……啊。也是积攒起来卖掉。在收废品的人来之前,一直都堆放在仓库里。”
“收废品的人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清水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思索片刻后说道:“记不太清楚了……啊,等等……我记过账。”
清水逐页翻看账簿,很快便找到了,“是十一月末。”
他将记录摊给陶展文看,只见上面用难看的字写着“杂项收入(废品)一百三十五日元”,日期是十一月二十九日。
中国自古便有“敬惜字纸”的风俗。基于尊重文字的宗旨。无论是手写的还是印刷的,只要是有字的纸就不能浪费。像徐铭义这般年纪的人,幼时都曾被灌输“敬惜字纸”的精神。那时哪怕是不小心踩到练习后的习字纸,也会被教书先生用教鞭抽打。不过,郭沫若曾在自传中写过自己将《浮士德》的译稿用作厕纸一事,但这也只有像他那样的叛逆儿才做得出来。至于小心翼翼且一味墨守成规(虽然大部分都是自己制订的)的徐铭义,恐怕连将带字的纸随手扔进垃圾箱里都不敢。他最多只能将这些纸放在仓库中,等收废品的人来了,才在承受着良心谴责的同时,将其卖掉。
“仓库吗,带我们去那儿看看吧!”陶展文说道。
“您要找什么?”清水带着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带领二人来到了仓库。
“信封,找信封。”
徐铭义不愧是整理狂人,连公寓的仓库也被他收拾得异常干净。
“空信封都在这边。”
经常进出仓库的清水立刻到安装在墙上的书架前翻找起来,最后找出了二十来个空信封。
“你找找这些。”陶展文将半数信封交给小岛,“找找带‘辻’字的人名。”
清水打开了电灯。
“是找先前提到的那封威胁信吧?”小岛说道,“不过,威胁信的信封上会写上名字吗?”
“我看过那封已经遗失的信,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发信人的名字。既然是威胁信,倘若不知道发信人是谁,岂非毫无意义?”
虽然这里是仓库,但由于经常打扫,没有多少灰尘,手也并未弄脏。
“找到了!”陶展文喊道,“那家伙叫辻村甚吉!”
小岛看向信封,只见上面写着——“市内生田区中山手 辻村甚吉”,字迹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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