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口信
陶展文于下午五点五分前拜访了二楼的五兴公司,职员们刚好在准备下班。
“啊,陶先生。”李社长一见到他,就热情地握手表示欢迎。
“我想您这时候该回来了,就过来看看。”陶展文说道。
“我在酒店同席先生聊了一阵,也是刚刚回来。”
“我来没什么别的事。”陶展文说,“在您和席先生离开后,一个叫马克·顾的男人偕同妻子前来找您。他与我在外面偶遇,便向我打听五兴公司的位置。”
“马克·顾?”
“是一个来自美国的二代华裔。他说想见社长,我就告诉他您不在。”
“我不认识这个人啊……马克·顾……是老人吗?”
“不是,年纪在三十岁左右。不过,真正想见您的似乎是他的妻子,据说是您以前的熟人。”
“以前的熟人?”社长歪着脑袋沉思了片刻,“算了,去会客室聊吧!”
“不必了。那位夫人只是托我带个口信,不用坐下来说。她不知您何时能回来,又感染风寒,很不舒服,就早早回旅馆休息去了。总之,她只是要我转告您,她明天上午还会再来。”
“您没问那位说要见我的夫人叫什么名字吗?”
“嗯……”陶展文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我的确问过她的名字……但真不好意思,我最近似乎有点年老昏聩,什么事立马就忘了……对了,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玉’……淑玉?不,不是这个。红玉?不,这名字听起来好像苹果,也不是……”
“最后一个字是玉……”李社长凝思片刻,突然说道,“是乔玉吧?”
“对,对,就是乔玉。哎呀,我太健忘了……真不想变老啊!她托我带个口信给您,然后就立刻乘计程车回了旅馆。我们只交谈了不到两分钟。”
“乔玉吗……真是叫人怀念的名字啊!”说着,李社长合上双眼,片刻后问道:“她还好吗?”
“她感染风寒,身体有些虚弱。不过,她说下次再来时,能看得出她一定很希望让您见到她更健康的模样。若非如此,她应该会等您回来的。”
“乔玉……”李社长感慨良深地低声说道,“她已经结婚了吧?我印象中的乔玉还是个孩子,最后一次见面时,她只有十四五岁。如今想来,就如同昨天一般。”
“哈哈,上了年纪的人总是会这样说啊!果然,我们都老了。”
“是啊!”老绅士脸上浮现出彬彬有礼的微笑,点头应道,“如您所见,我的头发也全白了。”
这时,职员们开始陆续离开。
“我们别站着说了,还是去会客室聊吧!”
“乔玉的口信我已带到,没别的事了……”
“喝杯茶吧,正好有铁观音。”
“哦?铁观音?”陶展文两眼放光,“看来我这个馋鬼一见名茶就迈不动步了。”
“到这边来吧!”
李社长叫住了一名拿着提包正准备离开的女职员,并叫她前去沏茶。然而,他的口气听起来,与其说是社长下达的命令,不如说更像是一位颇有风度的绅士的郑重请求。
“请原谅我一直提起年纪……”陶展文在会客室的沙发坐下,开口说道,“我虽想永葆青春,但孩子的成长却清楚地告诉我自己在逐渐老去。进小学、升初中、考高中——每到孩子入学和毕业时,我心中就会怅然若失。我女儿很快也会嫁人。唉,只是想想,就不由得一阵心痛。”
“我没有孩子。”李社长语调毫无起伏地说道,“不过,若是见到乔玉,肯定也会不由自主地意识到自己的年纪。”
“除了孩子的成长,还有朋友的离世,这也叫人怅然若失啊!”
“是啊。”李社长重重地点头说道,“不久前徐先生的遇害实在令我震惊。阔别二十余年的朋友,才刚见面,还来不及高兴,他就死了——而且还是那样的死法。究竟是谁杀了那么好的老人?警察至今还未确定凶手吗?”
“徐铭义一案错综复杂。既然他向人放贷,便难免遭人记恨。而且,他还与地方政客之间存在着秘密关系,从动机这一点上来看,头绪多得出人意料。还有,虽然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其中似乎还牵扯到了男女关系。”
“男女关系?”
这时,女职员端茶进来,带来了一股铁观音的香气。“社长,那我先回去了。”说完,女职员便离开了。
“不过,男女关系这条线索应该是最不可能的。”陶展文啜了一口铁观音,继续说道,“因为那已是很遥远的事了。”
“那最可疑的线索是什么?”李社长问道。
“相较之下,方才提到的与政客之间的关系难道不够可疑吗?”
“我听说,有些日本政客与暴力团体之间似乎存在着密切关系。”
“您指杀手?”陶展文笑道,“在电视里,倒是会经常活跃啊!但如今,以杀人为职业是活不下去的。不过,若是作为临时副业,那就不得而知了。倘若为了保守秘密,或许也有人会拿出一大笔钱来雇用杀手——前提是这样做值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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