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委会散会后,颜慕曦满腹委屈地走进向渊办公室。颜慕曦一脸郁闷地说:“检委会怎么能这么开呢?!”
向渊笑了笑,说:“你又要‘吐槽’了?”
颜慕曦说:“大家一讨论,蔡检、胡检是二把手、三把手,他们的意见一出来,很多委员不就跟风了?”
向渊说:“那你说怎么开?不讨论,直接发表意见?那要是前面的委员说了意见之后,又觉得还是后面哪个委员说得有道理,要不要改回来?审议嘛,当然要有‘审’有‘议’,先‘议’后‘决’,先议一议,不同的思想观点交锋一下,意见会更成熟,表决的质量会更高。”
颜慕曦说:“我看也没高到哪去。”
向渊说:“任何制度都是有利就有弊的。再说了,他们同意蔡检、胡检的意见,也未必就一定是跟风,也可能真的是同意他们的意见。”
颜慕曦说:“那要‘议’就应该充分地展开辩论,你不是最佳辩手吗?怎么不和那些信口开河的委员们辩一辩呢?”
向渊说:“你以为这是辩论赛?生活不是辩论,不要把辩论的思维带到工作中来。”
颜慕曦不满地说:“有些委员根本不了解钟天崖的品格为人,就因为他的家庭出身、大学没毕业、公司职员,就断定他会杀人?这个案件我们审查了两个多月,讯问了嫌疑人,询问了证人,亲历了案件的证据,我们的内心确信才是最可靠的,可那些委员就是临时听一听汇报,就否定我们的判断,你不认为这是信口开河吗?”
向渊说:“你怎么能说领导信口开河呢?”
颜慕曦说:“怎么不是信口开河呢?他很随意的一句‘同意’或者‘不同意’,就决定了一个年轻人的自由乃至生死!他负得起这个责吗?”
向渊说:“检委会是集体负责制。”
颜慕曦说:“集体负责?钟天崖被冤枉判死刑,板子打到哪个委员身上?集体负责不变成了无人负责吗?”
向渊说:“检委会审议案件确是存在‘定者不审,审者不定’的问题,在这一点上确实是违背司法亲历性规律的,也确实有些委员发表意见是比较随意的,造成冤案,追究委员的责任也很难,但这些不是你我能解决的。委员都是领导,你对他们的观点可以持保留意见,但对这些领导,你必须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颜慕曦说:“我装不出来。”
向渊说:“这说明你还太不成熟!你还年轻,这些领导你伤不起呀。记住一句话:在机关里工作,做人永远是第一位的,做人比做事更重要。”
颜慕曦有些惊诧地问道:“你怎么也会说出这种圆滑世故的话?”
向渊说:“这不是圆滑,这是一种很现实的处世哲学。微信上有个段子,说这个世界上有四种人:一种人有能力、有脾气,这种人怀才不遇;一种人有能力、没脾气,这种人春风得意;一种人没能力、没脾气,这种人有贵人相助;一种人没能力、有脾气,这种人一事无成,我觉得总结得挺精辟的。”
颜慕曦自嘲地说:“嗯,是挺有意思的。今天我在检委会上那样尖锐地反驳胡检,那就是‘有脾气’了?”
向渊笑了笑,调侃地说:“你这叫‘有能力、有脾气’,容易怀才不遇啊。”
颜慕曦说:“行了,徒儿受教了。对了,你为什么不在检委会上说你见过目击证人蒋国根呢?他可是亲口告诉过你,钟天崖是正当防卫呀。”
向渊说:“我在检委会上说这个算什么?算是作证吗?如果是作证,我就应该把我的证言形成笔录,那我就成了案件的证人了,如果我是证人,我就必须回避,不能再担任公诉人了。”
颜慕曦说:“不是还有我吗?”
向渊说:“慕曦,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这个案件要翻案的难度非常大,我怕你承受不住呀。”
颜慕曦说:“嗯,而且如果你回避了,就得换一个主任检察官,那指不定别的主任检察官的意见就是定罪起诉,跟我意见完全相反,那我也得气死。唉,我们处里那几个主任检察官,水平都比师傅你差远了,我只服你一个。”
向渊说:“又来了,说话注意点。”
颜慕曦说:“我知道,到外面我不会这么说的,我还没有那么傻。”
向渊说:“还有,如果我作这个证,检委会委员们很可能就会问,为什么公安找这个人作证他不肯,为什么我一出马他就愿意作证呢?我是怎么让他告诉我实情的呢?那我总不能说是我妈配合我演的一出戏吧,那不是连累我老妈了。更重要的是,即使我出来作证,我也是听证人蒋国根说的,是传来证据,而蒋国根这个原始证据的出证人又找不到,那我这个传来证据的证明力就很弱,未必会被采信。”
颜慕曦说:“嗯,看来你是深思熟虑过的,还是不能出这一招。唉,你不作证人,倒是不用回避了,但我们作为公诉人,心里都知道钟天崖是无辜的,还让我们怎么去指控他?”
向渊说:“我们可以保留个人意见,但检委会的决定必须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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