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了他一眼,有那么一会儿,我还以为她不会听话。我看着他们两个,为她的公然反抗而骄傲,热切期待他们之间能擦出火花。可道奇已经下了车,就在他打开乘客门的时候,她毫无怨言地让出了位置。她充满怨恨地小声嘟囔了几句,重重地坐在我身边。现在换成艾玛坐在我身边,我周围的空间变大了,只是她一脸不高兴,很快我就发现,我有多希望刚才坐在我身边的人能回来。
我急着躲开她的怒气,便探身到前面两个座位之间的空隙,时而看道奇和达伦商量该怎么走,时而沉醉在风景中。
“快到了吗?”我问。我们路过的标志牌上的地名全都很陌生,我也没看到任何像我们的目的地黑石冢的地方。
“快了。”道奇扭过头来,对我笑笑,“就要到了。这里转弯,达伦。”他指指左边。
达伦操纵沃尔沃汽车,转过弯道,来到一条单车道上。路两旁都是高耸的树篱,遮住了田野。渐渐地,这条路向下延伸,而路的尽头就是……
“大海!”我喊道,立马坐得更直了。
一片深蓝色的大海出现在我们面前,闪烁着点点光辉,在淡蓝色天空的映衬下,大海宛若一块蓝宝石。我热切地眺望着大海。对于一直居住在苏格兰腹地的我来说,这样的景色很罕见,特别是此时天气明媚,海景就更美不胜收了。
“到了吧,我们要去的就是这里?”我兴奋地问,我现在十六岁——就快十七岁了,但我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年轻了十岁。
“大概是吧。这条路在海岸边还有一段,然后才能沿着坡道向下开。”道奇研究了一番那张匆忙画出来的地图,然后答道。
达伦驱车沿路而行,这条路七拐八弯的,越来越窄,最后只剩下一条窄路供我们行驶,我都等得不耐烦了。树篱中的荨麻、荆棘和长长的草不停地刮擦着车身,我们只好摇上车窗。仅此一次,达伦匀速开着车,躲避路上的凹坑,开过最难走的碎石路面。
“这是什么鬼地方?”他生硬地问。就在此时,汽车底盘传来一声很大的摩擦声,轮胎陷进了一道特别深的深坑里,他终于大怒。
“我觉得我们快到了。”道奇一边说,一边蹙着眉,专心致志地研究手绘地图,“我爸说左边有条土路,沿着那条路就能到海滩。”
“他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马丁问,“那条路现在还有吗?”
“有呀。”道奇含糊地说,“他的朋友去年夏天还来这里垂钓呢。他说那条路还在,而且还是那么荒凉。你就……你就多注意点。兴许草长得太高,把路挡住了,我们看不到。”
我们在一片沉寂中向前驶去,音乐声停了,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和风扇旋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植物一直在抽打车子,我们关上了窗户,这会儿风扇已经超时工作了。我们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左边,生怕一眨眼睛,就错过了弯道。
事实证明那条小路相当好找。
“在那儿!”道奇说着一指。
只见树篱中出现了一道很宽的口子,那里的植物被我们都感觉不到的风吹得乱七八糟,像是在和我们招手一样。达伦笑了,开着车转过这个急转弯。接下来是一道陡峭的坡道,整条路横跨一座小山丘,那座小山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物,说是悬崖峭壁更合适。小山脚下有一个小停车场,那里的土都已被压实,一道低矮的石墙分隔开停车场和杂草丛生的沙丘。在沙丘的另一边,我能看到光滑的沙滩和波涛滚滚的浩瀚蓝色大海。
达伦随意地把车停在这个简易停车场的中央,他尚未拉上手刹,四扇车门就都打开了,所有人鱼贯而出。
我们就像一群小孩子,兴奋地沿着这条沙丘之间的沙路向下,一直望着在阳光下闪烁晶光的无垠海洋。这个地方非常荒凉,广阔的蓝天中连只飞鸟都没有,四下里一片静谧。海滩长几百米,呈新月形状。两端都是滚落下来的岩石,我们后面的山上长满了欧石南和长草。在我们现在的地方根本看不到来时的路,因此,这里显得无法接近,被保护得严严实实,而且是彻底孤立。
“天地间就剩下我们几个了。”达伦笑道,“我打赌,方圆几英里内连个人影都没有。”
“真是太可怕了。”道奇也笑了。
可怕,说得太对了。我缓缓地转了一圈,望着宜人的海滩,起伏的群山,还有这片空旷的地域。忽然之间,我紧张起来,但我强忍着,不表露出这种想法。这么说,我们终于可以独处了。了不起。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不是吗?我看着道奇,希望从他那里得到肯定,好让我自己安心。
“现在是不是该把东西卸下来了?”我尽量不让自己声音颤抖。
我们往来了几趟,才把东西都安排好。父母允许我们来这里,前提是男孩和女孩各用一顶帐篷,我们的物资都是平均分配的。而我和艾玛的东西大都由我一个人搬运。在第一次回车上搬东西的时候,艾玛看到了一条鱼,有人把它钓上来,却丢弃了,任由它在那道低矮的石墙顶端受阳光炙烤。那条鱼已经干透腐烂了,蛆虫在它的肚子里蠕动着。死鱼散发出臭气,看起来很恶心。艾玛拒绝靠近那东西,所以,要么是我一个人去搬运,要么不要帐篷、衣服和洗漱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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