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玛丽小姐,为什么——”帕克以完美的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你会对你哥哥说‘哦,我的天哪,杰拉尔德,你杀了他’?”
再一次犹豫地停顿。
“我从来没这么说。我说的是‘哦,我的天哪,杰拉尔德,他被杀死了’。除了自杀,我没有想过要暗示其他任何事情。”
“你在审讯中也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她的手将手套捏成各种形状,“也就在那时我开始编造有关夜贼的谎言。”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起,帕克站起来接起电话。从话筒中传出一个单薄的声音:
“请问是皮卡迪利大街一一〇号吗?这里是查令十字街医院。今天晚上一位自称是彼得·温西勋爵的人被送到我们医院,他被人枪击了,枪口在肩膀上,而且他跌倒的时候撞到了头。现在刚刚恢复意识。他是九点十五分被送过来的。不,他现在情况良好。是的,不管怎样请过来一趟。”
“彼得遭袭击了,”帕克说,“我要去查令十字街医院,你和我一起来吗?他们说他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或者——”
“哦,快点儿!”玛丽大喊。
他们匆忙穿过大厅的时候,遇到本特先生。一个侦探、一个自首者、一个仆人,三人一起冲到帕玛大街,好不容易在海德公园拐角处逮住一辆姗姗来迟的出租车,马上跳上车。车子飞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第九章 戈伊尔斯
“——这件事的道德本质是——”公爵夫人说。
——《爱丽丝漫游仙境》
第二天早上,四个人聚在彼得的公寓里吃了顿迟到的早餐,或者说早来的午餐。席间最活跃的就是那个正在遭受肩膀上针扎般的疼痛,而脑袋也不时传来一阵阵爆裂式疼痛的人。毋庸置疑,这就是温西勋爵本人,他斜靠在大沙发椅上,身后垫了软绵绵的垫子,正在埋头痛饮茶水狂吃面包。他昨天晚上被救护车拉回家之后,立刻陷入深度睡眠,第二天早上九点多才真正清醒过来。吃得半饱的帕克先生带着满脑子昨天晚上被揭露的秘密,匆忙被派去了苏格兰场,在那里派遣行动迅速的警察抓捕行刺温西勋爵的暗杀者。“不要说任何我被袭击的事情,”温西勋爵说,“只是告诉他们因为他与里德斯戴尔案件有关,所以要逮捕他,这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帕克先生已经返回,又沮丧又饥饿,正在餐桌上吃着煎蛋、喝着葡萄酒。
玛丽·温西小姐蜷缩在窗前的座位上,一束一束的金黄色头发在秋日苍白的光线下闪着朦胧的光泽。她早早吃了早饭,现在正坐在那里盯着皮卡迪利大街不动。她早上起来时穿着彼得的睡衣,现在已经换上斜纹哔叽布料裙子和浅绿色短外套,这是这个聚会中的第四位成员给她带来的,这人现在正在享用一份烤杂排,并和帕克一同啜饮着同一个细颈酒瓶中的葡萄酒。
这是一位有点儿矮小,有点儿丰满,但很睿智的年长女人,有一双小鸟一样明亮乌黑的眼睛,非常帅气的白头发被精心打理起来。虽然昨天晚上进行了一场长途旅行,但是她看起来是四个人中最整洁、最沉静的一个。然而她现在却恼怒了,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严厉。她就是老公爵夫人。
“你昨天晚上那么唐突地跑出去,简直太不应该了——而且就在晚餐之前——你让我们大家受到打扰和惊吓——就是这样,可怜的海伦昨天几乎没吃晚饭,你让她十分伤心。你知道,她总是强调不会为任何事情心烦,我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伟大的人物都不介意流露自己的感情——我不是指南方人——就像切斯特顿(1)先生一针见血指出来的那样,还有纳尔逊,他即使不是苏格兰人或者爱尔兰人,也肯定是地地道道的英国人,我忘了,但总之是大英帝国的人——如果那是指现在的什么自由州(2),这真是一个可笑的名字,尤其是它总能让人想起奥伦治自由邦(3),我想它们肯定不会介意被混在一起,因为它们都如此年轻。你没有穿上合适的衣服就跑出来坐车,我不得不在诺思阿勒尔顿等到一点一刻,真是一个可笑的时间。一辆可怕的火车,直到十点半才到达。另外,如果你必须到这里来,为什么要弄出这副衣冠不整的样子。如果你事先看一下列车时刻表,就会发现你得在诺思阿勒尔顿待半个小时,才能等到火车出发,那样你就有充足的时间整理包裹。这样整齐从容地做事情不是好多了吗——即使是正在做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你这样莽撞出行,简直太愚蠢了。你胡说八道的那些话,给可怜的帕克带来困扰与麻烦——尽管我想你本来是来找彼得的。你知道,彼得,如果你经常出入那些挤满俄国人和乳臭未干、自以为是的社会主义者的低级地方,就不会蠢到要跟在他们身后——且不说这多么无用——习惯于喝咖啡,给他们写没有任何格式的诗词,逐渐瓦解他们的意志。不管怎样,这也毫无差别,如果彼得还不知道,我会亲自告诉他所有的事情。
玛丽小姐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抬头看看帕克。帕克与其说是回答公爵夫人的问话,更像是对她作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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