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坚持得住吧?”
“是的,如果你们可以快点儿的话。”
“把竹篱拿过来。你们那里有两个人,是吗?”
“是的。”
“你们陷得深吗?”
“有一个现在陷得很深。”
“很好。杰姆马上就来了。”
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标志着杰姆带着竹篱来了。然后是无止境的等待。然后另外一个竹篱被拿来了,然后绳子被再一次抽紧,模糊的光亮上下晃动得厉害。然后第三个竹篱被掷了过来,这时候光亮才穿越浓雾显得亮堂起来。一只手抓住了本特的脚踝。
“另外一个在哪里?”
“这里——你快接近他的脖子了。你有绳子吗?”
“是的,当然。杰姆!绳子!”
一条绳子呈蛇形穿越浓雾被扔了过来。本特抓住它,然后将它绕在他主人的身上。
“现在——你往后移,开始拉。”
本特小心地爬回竹篱上。三双手同时放在绳子上,似乎随时准备将地球撬离轨道。
“我恐怕已经扎根到澳大利亚去了。”彼得抱歉地喘息。本特汗水直流,禁不住哽咽不止。
“哦,好了——他过来了!”
他们慢慢地拉动绳子,绳子开始向他们移动。他们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忽然响起一声巨大的扑通声!沼泽放松了它的钳制,拉绳子的三个人完全趴在竹篱上,污泥黏滑的感觉让人很无力。他们狂怒地拉着绳子,似乎不这样,它就会从他们手中脱离,重新被拖进沼泽里。邪恶的沼泽散发着浓重的恶臭。终于他们拖过了第一个竹篱——第二个——第三个,他们摇晃着站起来,站立在结实的土地上。
“这个该死的可怕的地方。”温西勋爵虚弱地说,“很抱歉,我太愚蠢了,居然忘记了——叫什么来着?”
“哦,真是太幸运了,”三位救世主中的一位开口,“我们隐约听到有人喊救命。很少有人陷入彼得壶沼泽地还能出来,不管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掉的。”
“我想我差点儿就要成了壶里的彼得了。”温西勋爵说完就晕倒了。
对于温西勋爵来说,进入格里德农场那天晚上的记忆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在门被打开的同时,团团浓雾与他们一起席卷进来,透过雾气他们看到门内炉膛中的火焰有规律地跳动着。一盏吊灯发出模糊的光亮。像美杜莎一样漂亮的格兰姆索普夫人的脸衬着乌黑的头发,越发显得苍白。她的眼睛盯着他。一只毛茸茸的手爪扳过她的肩膀,将她扯到一边去了。
“不要脸!一个男人——只要男人——这就是你的想法。滚一边去,不叫你不要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声音——还有这么多让人讨厌的面孔上下打量着你。
“彼得壶?你大晚上这个时候到沼泽地里来想干什么?只有傻子或者夜贼才会在这样的大雾晚上到这里来。”
其中一个人,一个农民,歪肩斜背,长着一张狭长、恶毒的脸,忽然扯起嗓子,不成调地唱了起来:
我是村姑玛丽·简,
居住在阿卡拉沼泽地里。
“该死的!”格兰姆索普狂怒地大喊,“想要我拆了你们每一根骨头?”他转向本特,“快点儿把他带走,告诉你,待在这里可没什么好处。”
“可是,威廉——”他的妻子刚开了个头,他像挥手赶狗一样向他妻子挥了过来,她赶快缩了回去。
“现在还不能,现在还不能。”一个男人说,温西模糊地辨认出他就是上回拜访这里时对自己很友好的那个人,“我想,你必须让他们在这里住一晚上,要不然里德斯戴尔公馆那边的人会来找麻烦,更不要提警察会说什么了。如果这个家伙想要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来,那伤害也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也只不过一个晚上,好好照顾他,把他弄到炉火那里,”他对本特说,随后再次转向农场主,“现在不管不顾将他赶出去,如果他死在外面,那你就麻烦了。”
这个理由似乎让格兰姆索普接受了,他满腹牢骚地走开。两个已经冻僵了的,筋疲力尽的人被带到火炉旁边,随后有人给他们拿来两大玻璃杯热乎乎的烧酒。温西的脑袋似乎清醒了一点儿,然后再次昏昏欲睡,而且稍微有点儿醉意。
现在他清醒地知道自己被抬上了楼,然后被放到床上。一间很大的老式房间,一个正燃烧着炉火的壁炉,还有一张巨大的有四根床杆的床。本特帮他将已经浸湿了的衣服剥下来,替他摩擦、活络经脉。另外一个男人也时不时地进来帮忙。从下面传来格兰姆索普说话的声音和高声的咒骂声。然后是那个斜肩男人刺耳的破锣似的歌声。
虫子们过来了要把你吃掉
在阿卡拉沼泽地的篱笆上……
鸭子们过来了要把虫子吃掉
在阿卡拉沼泽地……
温西勋爵在床上缩成一团。
“本特——那个——你还好吗?不知怎么谢谢你——这件事真是做得该死极了——你也睡一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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