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言疑云_[英]多萝西·利·塞耶斯【完结】(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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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形的强大压力被施加在公爵身上,他无法建立十一点半到三点之间他不在现场的证据。但是,阁下们,如果他实话实说,说明自己在这个时间段内一直在沼泽地游荡,没有遇见任何人,那么他能建立一个什么样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呢?他没有必要为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每件小事都罗列动机。没有明确的对立证据来怀疑他的陈述。在发生了与卡斯卡特争吵的一幕之后,他出去走走,让自己平静一下,这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同时,卡斯卡特完成了他的辞世信,将它投进邮袋。这整个案情中,再没有比那封信更让人觉得讽刺的了。当死者的尸体冷冰冰地躺在门口,侦探和医生们忙忙碌碌地到处寻找线索的时候,一个普通英国家庭的日常事务正在有条不紊地,没有经过任何请示地继续进行。而这封信,装载了整个故事的这封信,正安静地、不受打扰地躺在邮袋里,直到按照正常的程序被带走,被送进邮局,然后又被找回来。它姗姗来迟,我们花了无比巨大的代价,冒着生命危险,在两个月后的庭审辩护中验证了那句有名的英国格言:‘一切照常。’

  “而在楼上,玛丽小姐正在打包,并给她的家人朋友写告别信。最终卡斯卡特签上了他的大名,抓起左轮手枪,匆忙跑进灌木丛中。他安静地走来走去,至于他在想什么,估计只有上帝知道——回味过去,毫无疑问,徒然地懊悔自责,怨恨那个毁了他的女人。他想起他那个小小的爱情纪念品,那只白金钻石猫,他的情人买来送给他、希望给他带来好运的礼物!不管怎样,他不想自己死后还把这个东西放在胸口。他狂怒地将这个东西扔得远远的,然后举起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头部。

  “但是,一个可怕的念头困住了他。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他想象着自己死后被毁容的骇人惨状——支离破碎的下巴——爆裂的眼眶——脑浆和血液飞射四溅。不,就让子弹干干净净地穿过心脏吧。在临死之前也还是会顾及自己的形象——就这样吧!

  “他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心脏,然后扣动扳机。伴随着痛苦的呻吟,他倒在冰凉潮湿的地面上。武器从手中滑落,手指挣扎着摸向自己的胸口。

  “听到枪声的看守人正在疑惑为什么偷猎者的枪声如此近,为什么他们不是在沼泽地里?他想可能是种植园里的野兔。他提着灯在大雨中搜索,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只有湿漉漉的野草和正在滴水的树木。他只是个人类。他认为是自己的耳朵骗了自己,然后返回温暖的被窝。这时午夜滑过,一点过去了。

  “雨现在已经不是很大了。看!在灌木丛中——那是什么?一个移动的物体。中枪的人正在爬——痛苦地呻吟——手脚并用。冰寒入骨,他因为失血而变得虚弱,伤口发炎,高热让他全身颤抖,他模糊地记起自己做了什么。痉挛的双手抚上胸口的伤口。他掏出手绢压在伤口处。他强撑起自己,滑倒了,蹒跚着前行。手绢滑落到地上,落在覆满落叶的左轮手枪旁边。

  “疼得要命的大脑指挥他要爬回房屋。他生病了,他很痛苦,身体忽冷忽热,而且他非常渴。那里会有人带他进去,那里会有人对他很和善——给他一些喝的。摇摇晃晃地向前爬行,全身的重量都落在胳膊上和膝盖上,头晕目眩,他展开了回到房间的噩梦般的旅程。现在他蹒跚着走了两步,现在他又跌倒了,匍匐爬动,拖着沉重的双腿。终于到了花房门口!在这里会得到一些帮助。井边水槽里的水可以缓解他的口渴。他手脚并用爬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起自己。呼吸已经越来越艰难了——似乎正有一把重锤一下一下敲击在他的心脏上。他站起来了——一声致命的咳嗽——血液从嘴巴中喷涌而出。他倒下了。整个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时间悄悄流逝。三点了,约会的时间到了,玛丽小姐已经穿戴完毕。热血的年轻恋人翻过围墙,匆匆赶到灌木丛迎接他的新娘。那里寒冷潮湿,但是幸福快乐使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他想都没想就穿过灌木丛,来到花房门口,不用几分钟,幸福和爱情就会来到他身边。但是这时他看到的场景让他震惊——一个男人的尸体。

  “恐惧占据了全身心。他听到了遥远的脚步声,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从这恐怖的场景中逃走——他一跃跳进灌木丛中,就在这时,或许有些疲累,但是因为一场小小的冒险而获得心理抚慰的丹佛公爵,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过来。

  “阁下们,余下的我们都很清楚了。玛丽·温西小姐被这个恐怖的现场吓坏了,她以为她的爱人犯下了谋杀罪,下定决心——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我们在场的每一位男士都会了解——要隐瞒乔治·戈伊尔斯曾经到过犯罪现场的事实。她这个错误的决定,给我们带来了更多的谜团,整个案情更加复杂。但是,在座的各位都是有绅士风度的人,我想我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指责这位勇敢的小姐。就像那首古老的歌谣里唱的:愿上帝送给每一个男人这样的鹰、这样的狗,还有这样一个朋友。(1)

  “谢谢,阁下们,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有一个严肃而令人愉快的建议,那就是释放你们的同伴,这位正遭受不公正起诉的贵族。阁下们,你们都是富有同情心的人,或许有些人会满腹牢骚,有些人会嘲弄我们的猩红色长袍在中世纪的光辉,认为它们与实利主义年代的品位和习惯是格格不入的。你们完全知道,‘无论那帝王加冕时的圣油、节杖和金球,无论那宝剑、权杖、皇冠,还是那金丝织就的镶嵌宝石的长袍,那加在帝王名号前的长长一串荣衔,无论他那高踞的王位,或者是那煊赫尊荣,像声势浩大的潮浪泛滥了整个陆岸。’(2)只有这些才能给贵族增加荣耀和尊严。但是,一天天过去了,这样一个古老而尊贵的英国家族的大家长被困在这里,不能与他的亲人见面,荣耀被剥夺,站在审判席上接受不公正的审判——难道这些都不能唤起你们的同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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