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饿了。”他又丢了颗花生进嘴。“这趟飞很久。”
“你根本没搭飞机好吗!”她咬紧牙关迸出这句,才松开下颚。
他的反应是对她挑起一边眉毛,而她只想将那眉毛一把扯下。要是没喝那么多就好了,此时的她脑袋必须清醒,只是她连清醒的边都搆不上。她原本还打算把所有想问的事排好顺序呢。
“你根本没搭飞机,”她说:“因为根本没生意要谈,你也不是布莱恩.迪勒科瓦,所以我们结婚根本不合法,而且你还骗我……”她忽地打住,只觉那黑暗裹住自己,充塞她全身。“所有的事都是骗我。”
他拍掉手中的花生碎屑,把空了的包装放回口袋。
“也不是什么都骗你。”
“是吗?哪件事是真的?”
他的手在两人胸口间来回比着。“这个。”
她学他的手势。“这个根本是鬼扯。”
他还真有那个脸,装得出受伤的表情。算他带种。“不对。不是这样,瑞秋。这是真的,千真万确。”
迦勒也到甲板上来。“你讲一下相机店是怎么回事吧,布莱恩。”
布莱恩回道:“现在是怎样,你们两个不扮黑脸白脸,都要扮黑脸?是要轮流拷问我是吧?”
“瑞秋说,她跟踪你到‘小路易’。”
一张冷漠的网忽地罩上布莱恩的脸。他有过几次这样的表情——给安德鲁.盖提斯一耳光时;雨中步出汉考克大楼时;还有某次他俩吵架,只是那神情一闪即逝。“你跟她说了多少?”
“我没说。”
“你什么都没说?”
那瞬间,她觉得布莱恩的声音很滑稽,像是咬到舌头,或是舌头给切了似的。
“我只说我们都是演员。”
“别的都没说?”这会儿他的声音又跟从前一样了。
“欸,我人在这儿耶。”她忍不住说。
布莱恩望向她,双眼已死。不对,不是“已死”,是“渐渐死去”。那眼中一点一滴流失光芒。她自觉在那眼中无比渺小。他打量她全身的眼光,既冰冷,又情色,像是根本不知自己有没有兴致,却猛看一片的男人。
迦勒又问了:“你干么去相机店,布莱恩?”
布莱恩朝他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别出声,两眼仍上下打量瑞秋,迦勒则因这轻蔑的手势满脸怒容。
“你他妈别跟我举什么手指,好像我是你佣人似的。你护照准备好没?”
布莱恩竟能在轻笑的同时下颚一紧。“噢,呵,呵,老兄,今天晚上别逼我。”
迦勒朝布莱恩逼近一步。“你自己说还要一天才能好。”
“我说过的话我自己知道。”
“是因为她吗?”迦勒指向瑞秋。“为了她和她这堆屁话?妈的有人可能会死耶,就因为——”
“我知道有人可能会死。”布莱恩回道。
“我老婆可能会死。我小孩可能——”
“你本来就不该有老婆小孩。”
“喔,你有老婆就无所谓?”迦勒又逼近两步。“哼?别人不行,你就可以喔。”
“她去过战场。”布莱恩说:“经历过战争的。”
“她搞自闭好吗。”
瑞秋忍不住了:“你们两个到底——”
迦勒走向布莱恩,直指他脸庞。“妈的你那护照根本是唬烂对吧。你把我们统统拖下水。就因为你管不住屌,我们都会挂掉啦。”
接下来的事,一如瑞秋经历过的暴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发生。
布莱恩一掌拍开迦勒那根手指,迦勒迅即握拳,击中布莱恩侧面,又马上挥出另一拳,部分打中他脖子。已经半起身的布莱恩,给了迦勒胸部下方重重一拳。迦勒痛得弯身之际,布莱恩猛击他耳朵,力道大得她能听见软骨喀啦一声。
迦勒往旁一跌,单膝着地,一时之间只能拼命大口吸气。
她不禁开口:“你们别打了啦。”这几个字听来只觉可笑。
布莱恩揉着脖子挨了迦勒一拳之处,朝船外啐了一口。
迦勒撑着桌子勉强站直了,然后忽地手里就多了她那把枪。她看着他打开保险,一时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他这举动正是这一整天的写照——一切都太不真实。他们是布莱恩、瑞秋、迦勒,平凡的普通人,甚至平凡到无聊的地步,不是没事拿枪四处耀武扬威的那种人。可是,拿着同一把枪,逼着迦勒载她到这里来的,是她。
而此刻,迦勒用那把枪指着布莱恩的脸。“嘿,猛男,你讲啊,你到底把——”
布莱恩劈向迦勒持枪的那只手,就在那时,枪击发了。声音没有在靶场听到的那么大,毕竟靶场的射击间两侧还有隔板。现在这声音反而很像有人用踹的关上桌子抽屉。只是从枪管闪过的火花判断,子弹应是朝她的方向飞去,但她没有尖叫。布莱恩一把夺过迦勒手上的枪,随即扫他下盘,动作之流畅,看得出布莱恩对摔角应该小有经验。迦勒背才着地,布莱恩立时猛踹他胸部和腹部,一副要致他于死地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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