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她还有智慧型手机。
只是没有车。就算凯斯勒没停掉她的信用卡,她也没法租车或开共享车,否则找到她易如反掌。她又把家里打量一遍,仿佛屋内可以提点她什么,她哪儿都看,就是不去看餐桌边的尸体。接着她才恍然大悟,那才是她该仔细去找的地方。
钥匙圈就在迦勒牛仔裤右前方口袋里。她绕到他坐的餐桌这侧,见他裤袋隆起,想是钥匙在里面。她无法看他的脸,完全无法。
早矢怎么办?她想着。安贝怎么办?不过四天前的派对上,迦勒把女儿举到眼前,她一把揪住他上唇,像开抽屉一样朝自己拉。他也由着她,还哈哈大笑,尽管当然很痛。安娜贝尔放手后,他把她抱在怀里,鼻子抵着她后脑勺,吸着她身上的味儿。
迦勒是演员,布莱恩也是。她也是。但表演只是整体的一面。为人父不是表演;他的爱不是表演。他的梦想、渴望、对未来的希冀,都不是装的。
她这才真的体会到,他始终是她的朋友。她一直把他当布莱恩的朋友、布莱恩的合伙人,因为这几个角色(这词又出现了),早在他因布莱恩认识她时便牢牢定型。只是假以时日,几番磨合,他们变得熟稔,相处也很愉快,如果这不是友谊,也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了。
她探进他口袋。牛仔裤很硬,他身体更硬。尸体已然变僵,她足足花了一分钟,才把钥匙圈从他大腿处往上拉,终于拉出口袋。她也在那刻猛然想起,倘若他俩根本没回这儿来,让她用电邮寄书稿备份给自己,或许他还活着。
可是,不对。不,不,不,那个大姊姊的声音又在耳边轻唤。是他自己要留下来喝酒。是他说在开一小时车之前,要整理一下思绪。退一万步说,无论他和布莱恩盘算的是什么,也早在八百年前就动手了。
她这才正眼看他,整整看了一分钟。
“你这样不是我的错。”泪簌簌落下,她伸手擦去。“但我会想念你。”她说,随即走出家门。
第二十八章 通马桶她把迦勒那辆奥迪加满油,才想起已差不多二十四小时没吃东西,便去查尔斯街的派拉蒙餐馆吃了早饭。她不觉得饿,吃相却像个饿鬼。饭后她开回科普利广场,停在史都华街上的某个停车计时器前,走进科普利广场与汉考克大楼之间那条小巷,路过卸货区和后门,也就是她之前撞见布莱恩走出大楼,在雨中钻进黑色休旅车的地方。她绕过大楼,沿着圣詹姆斯大道走,走着走着,发现玻璃帷幕上出现十几个瑞秋的镜像,和镜像反射的镜像。这堆影像组成一截支离破碎的纸彩带,像图画纸剪成的一长串瑞秋娃娃。她绕过大楼转角,这堆娃娃也一溜烟消失,不见踪影。
快九点了,街上满是一早通勤上班的人。她走到汉考克大楼正门,随着人潮穿过旋转门,在保全人员柜台右方找到楼层简介,把名称以“A”开头的公司行号一一看过,没找到“艾尔登矿业有限公司”。又找了“B”区,也没看到相关的。不过倒是在“C”区有所发现——卡特—麦肯,老同事葛伦.欧唐纳帮她查到的创投公司。虽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应该可以假设布莱恩那天到这儿来,是为了见卡特—麦肯的代表,卖掉手上的部分矿产。
她走出汉考克大楼,往回走一条街,去波士顿公共图书馆在市中心的总馆。她一路穿过麦金姆楼,走进电脑检索区所在的强生楼,着手来查卡特—麦肯收购艾尔登矿业公司的消息,不过没什么收获,只在《环球报》的商业快讯版找到一则很小的消息,想必就是葛伦当时查到的那则,因为里面写的她都知道了。
她关掉那则消息,查起贝克湖来,一路找到一张卫星地图,不断点“推进镜头”的按钮,终于看到那区唯一的一群住家,那湖东北角沿加拿大边界处有八片屋顶;这群住宅的西边,还有三片屋顶(她差点忘了也去西边找找)。她连印了好几张这区的影像,每次都把镜头拉远一点,好呈现这一区大致的样貌。她去印表机取印好的页面,退出所有的程式视窗,删除浏览纪录,走出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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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秋在海地事件前,帮“六小”电视台做过一个麻州政府提供赋税优惠、鼓励好莱坞到麻州拍片的报导。她为了解这项优惠对当地经济的影响,访问了好莱坞片厂的高阶主管、赋税委员会的众议员、当地演员、勘景人员等等,还有一位选角指导,名叫菲莉西亚.明。瑞秋印象中,此人是个厌世的大嘴巴。瑞秋动身去太子港前的几个月,她俩约过几次小酌,之后两人就失联了,不过在瑞秋直播崩溃后,菲莉西亚寄过几封慰问电邮,她的电话号码也还在瑞秋手机通讯录上。
瑞秋就站在图书馆外打给她,问她要怎么找某个在当地演出舞台剧的演员。
“你干么找他?”
瑞秋想讲得尽量接近事实。“前两天他喝醉酒,和我先生在酒吧闹得不太愉快。”
“噢,怎么这样。”
“我很过意不去。他被我先生打一顿,我想向他道歉。”
“他们是为你才动手吗?亲爱的?”
瑞秋希望自己对这一问的直觉反应没错。“我想是吧,对。”
“有人要重出江湖喽。”菲莉西亚说:“你快回到这世界和我们一起吧,亲爱的,叫他们爬到你跟前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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