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曼菲德的车在大门边?”
“对。旁边是本月最佳员工的车位。”
“七辆员工车?规模这么小的银行,这也太多了吧。你看那些车里有人吗?”
她张望了一下。小丘前有棵高大的红枫,可能早在第一批清教徒登陆前便扎根于此,枝长叶茂。树下的五辆车可能是为了躲太阳,才停到树荫底下。若要说五辆之中哪辆比较可疑,她会说是中间的车。驾驶把车尾倒进停车位,不像其他四辆都是车头先进。看车头格栅上的标志,是一辆雪佛兰。她从长度判断,猜是四门房车,但因为停在树荫下,看不到车里的样子。
“看不太出来。”她对布莱恩说:“他们都停在树荫下。”说着伸手去握排档。“要开过去看看吗?”
“不用,不用。你已经停好车,再开过去看就太突兀了。你确定看不到车里面的样子?”
“确定。万一我盯他们盯太久,那车里面又真的有人,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说得好。”
她徐徐呼出很长的一口气。鲜血在血管中横冲直撞,耳际回荡着怦怦心跳。她只想放声大叫。
“我想只有硬上,没别的办法了。”他说。
“好。”她对着手机说:“好,太好了,妈的真是太好了。”
“银行里可能埋伏了人,假装看小册子什么的,闪个假警徽,跟银行说他们因为什么鬼理由在盯梢。是我就会这么做。”
“那个人有厉害到可以识破假发吗?”
“不知道。”
“他们厉害到认得出我是假扮的吗?”
“不。知。道。”
“你就只有这几招?只有硬上,跟一堆‘不知道’?”
“骗子靠的就是这个。欢迎你加入骗子俱乐部,记得每个月底要交会费,不要把车停在草坪上喔。”
“去死吧。”她下了车。
“等等。”
她又伸手回车里拿包包。“怎样?”
“好爱好爱你喔。”他说。
“你是大烂人。”她把包包拉上肩,摔上车门。
她走向银行的路上,一直忍着不去看停在枫树下的那五辆车。从太阳的位置判断,她猜等走到银行大门,阳光应该正好照到那几辆车,只是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貌似自然的举动,可以掩饰她把头转向左后方查看。她瞥见银行大门上反射的自己——及肩的蜂蜜色金发,在她身上别扭到极点,可是布莱恩要她放心,说这只是因为她还不习惯。外星人般的艳蓝双眸、深蓝色裙子、桃色丝质上衣、黑色平底鞋。这是某中型软体开发公司主管的制服,也正是妮可.洛索维奇自称服务的单位。搭配的胸罩与上衣颜色相同。他们决定让她穿集中托高的胸罩,露出一丁点乳沟,不要太明显,但也不能太低调,免得让曼菲德.索普克制偶尔偷看的冲动。假如小露一下,能让他不去细看她乳沟以外的地方,她或许会答应大大方方全裸走进去也说不定。
离大门只有十步了,她却只想转身狂奔。有了前几次发作的经验,她至少知道全身进入歇斯底里状态会是什么反应——舌头干如沙漠,心脏不时抽动,血液像通了电,看什么都太刺眼,听什么都太大声。只是她从未在恐慌症发作下,还要维持一切如常。但此刻倘若她不拿出奥斯卡等级的演技,装得泰然自若,只怕不是一命呜呼,就是被上铐带走,一时还真看不到第三种可能在哪里。
她走进银行。
一进大门,就可看到这间银行的历史,不仅写在一块牌子上,也呈现在一系列照片中。照片大多是老照片的那种棕褐色,虽然这间银行一九四八年才开张,却要搞一九一八年的老气氛。照片上有两个男人在剪彩,西装并不合身,领带太花又太短。有的照片中,银行四周尽是农地,要不就是围了一圈曳引机和农耕器械,看来是年节时分拍的。
曼菲德.索普办公室的门,和第一张照片差不多岁数。漆成红棕色的木头十分厚实。落地玻璃隔间吊着的木制(或伪木制)百叶窗拉了下来,看不出曼菲德是否在里面。
银行没有客服柜台,她只好和别的客人一起排队,前面站了个不断唉声叹气的老妇。之后有两位客人差不多同时离开,两名行员的窗口终于轮空,其中的男行员穿着红格子衬衫,系了条窄版黑领带,朝老妇点了下头;女行员则喊:“下一位。”
瑞秋应声上前,女行员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让你想起某种人,他们和你讲话多半心不在焉,却因经验老道,知道怎么故作投入状。女行员年约三十,身穿无袖上衣,以便展现健美的手臂,和喷染成古铜色的肌肤。一头及肩的棕色直发,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丰田Prius那么大的钻戒。要不是她死绷着一张衰脸,活像高潮正嗨的当儿忽地被雷劈中,或许还算得上漂亮。她眨眨明亮的死鱼眼,问瑞秋:“今天想要办什么业务呢?”
女行员身上别的名牌写着“艾许莉”。
瑞秋说:“我想开保管箱。”
艾许莉对着柜台皱鼻:“有带身份证件吗?”
“有,有。”瑞秋拿出妮可.洛索维奇的驾照,放在玻璃隔板下方的小托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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