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机呢?”布莱恩问。
奈德伸手在灯芯绒长裤的右口袋摸索,一边龇牙咧嘴,然后把一支折叠式手机交给布莱恩。
布莱恩掀开上盖,打开通话纪录往下卷动,又看了简讯纪录。
“你什么时候到的?”他问。
“大概九点。”奈德回道。
布莱恩打开一则简讯。“你跟某人说‘我们抓到C了’。这什么意思?”
“波洛夫的太太是C目标。你是A目标。”他的头有气无力朝瑞秋比了一下。“她是B。”
婴儿又大哭起来,只是隔了玻璃窗,离他们又有段距离,音量小了些。
“早矢呢?”瑞秋问。
“被我们绑在楼上。”奈德说:“和小鬼同一个房间。小鬼在婴儿床里,还不到会爬出来的年纪。她们出不了房间的。”
布莱恩又看了一次通话纪录,再看了一遍简讯纪录,然后把手机放进口袋。“九点半以后,就没有简讯,也没电话了,怎么回事?”
“没什么好报告的。我们就在等你,布莱恩。以为你根本不会出现。”
“你叫什么名字?”瑞秋问。
“有差吗?”奈德说。
瑞秋实在想不出反驳他的话。
布莱恩问:“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奈德眨了几下眼,换了下倚在台阶上的姿势,痛得嘶嘶吸气。“你合伙人的笔电里,有空头公司的一些文件。两年前从雅加达租探勘设备的,和买这栋房子的,都是同一间公司。”
“你还找了哪些地方?”
“抱歉。”奈德说:“就算我帮得了你……现在只要给我一瓶水,我搞不好会把我知道的全跟你说。不过说真的,我只是接到通知,有人会跟我讲最新状况,要我做什么事、出什么力,跟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瑞秋从车上拿了瓶水给奈德,他却用单手勉强翻着皮夹,用拇指拖出一张照片,皮夹随之掉落门廊上。假如瑞秋真想知道他名字,捡起皮夹看他驾照就成了,但她没去拿。
他把照片递给她,顺势接过那瓶水。
照片上是个金发女孩,约莫十一、二岁,下巴很宽,一对大眼,笑中带着迟疑,挽着一个棕发男孩,比她小几岁,遗传了奈德的小嘴大鼻,不过脸上的笑比姊姊开朗,也比姊姊有自信。
“这是我两个小孩。”
布莱恩抬眼望去。“把那鬼东西收起来。”
奈德盯住瑞秋双眼不放,依然滔滔不绝,把布莱恩的话当耳边风。“凯丽,我女儿,真的很聪明,你知道吗?她学校的‘大哥哥大姊姊’计划,就是她创立的。那是——”
“别说了。”瑞秋打断他。
“——让高年级的小孩,像她那个年纪的,去辅导一、二年级的学生,你知道,和他们做好朋友、培养感情,小朋友就不会那么害怕。这是凯丽的点子,她心地很善良。”
“别说了。”瑞秋又制止他。
奈德灌下几口水。“还有,呃,雅各,我儿子,他——”
布莱恩用霰弹枪指着奈德。“妈的你闭嘴!”
“好啦!”奈德一急,把瓶中的水翻倒在大腿上。他以为布莱恩就要扣扳机了。“好啦,好啦。”
她看着他边灌水边发抖,努力想叫自己硬起心肠,只是她办不到。
奈德又喝了几口水,舔了好几下唇。“谢谢你,瑞秋。”
她忽地不想与他四目相对。
他对她说:“我名字叫——”
“别说了。”她低声道:“别。”
两人的视线此时交会,他凝视她良久,她因此看见了他藏在深处的那个小男孩与可怕的男人。他眨眨眼,表示明白。
布莱恩走到山丘外缘,手臂一伸,奈德的手机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落入河中。他背对着奈德和瑞秋,问:“我们该拿你怎么办,大哥?”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布莱恩这才转身。“我想也是。”
“你们俩不是杀人的料。”
布莱恩的头朝拉斯比了一下。“你的好麻吉应该会对这个有点意见。”
“他拿枪对着你老婆,是你眼前的威胁,你非除掉他不可。这和你把某人一枪爆头不一样。非常、非常不一样。”
“换成你是我们,你会怎么做?”瑞秋问。
“噢,那你们早就挂了。”奈德说:“不过我八百年前就把灵魂卖了,瑞秋。你的灵魂还在。”他又稍稍换了个坐姿。“你们杀了我也好,把我绑起来也好,最后是一样的。公司会再派一组人来,搞不好已经在路上了。他们根本不鸟我,我只是倒霉的苦力。公司发现我是活是死,结局都一样——他们会一直追杀你们。说不定会帮我找个医生,也可能不会,但肯定会追你们追到天涯海角。我的重点是,你放我一条生路,结果和杀了我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是,你要是够狠杀了我,接下来每天晚上,你都得照照镜子。”
布莱恩和瑞秋陷入沉思,彼此互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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