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蒙德。”
仅仅从这一声喊就能知道他非停下来不可。哈蒙德一边转过身来,一边暗中叫苦。
“你好,爸爸。”
“我们回你办公室谈一下,行吗?”
“你看,我正要出去。我要赶在下班之前去一趟市中心。下星期四佩蒂约翰的案子就要提交给大陪审团了。”
“我正想跟你谈谈这件事。”
普雷斯顿·克罗斯从来不会听取别人的反对意见。他带着哈蒙德来到办公楼门口的一小片阴凉处。
“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他不耐烦地答道,“什么事这么急,不能等一等吗?”
“今天下午,门罗·梅森去健身房的路上用手机跟我通了话。他非常担心。”
“担心什么?”
“如果门罗的猜测是真的,我连想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后果。”
“什么猜测?”
‘就是你对那个拉德医生产生了不该有的关心。”
那个拉德医生。只要他父亲带着轻蔑的口吻谈起哪个人,总要在人名前冠上这么个代词。这个词微妙地表达出他对某个人的蔑视。
哈蒙德顾左右而言他,说:“你瞧,每次梅森对我有看法,都跟你打电话,这真让我有点窝火。他干嘛不直接跟我说?”
“因为他是位老朋友。眼看着我的儿子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他敬重我,所以要来提醒我。我相信他一定希望我出面干涉。”
“这正是你最爱做的。”
“见你的鬼,没错!”
他父亲的脸气得通红,连白发的根部都红了,嘴角上出现了唾沫。他难得发脾气,认为任何形式的感情冲动都是只有女人和孩子才会有的弱点。
他从裤子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用这块精致的白色爱尔兰亚麻方帕擦拭自己汗珠直冒的前额。
他尽量平静地说:“请你保证门罗的猜测是毫无根据的。”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首先,是因为你对这个案子一直表现得没精打采。”
“我可不会这么说。我一直都在忙个不停。当然,我也很谨慎——”
“过分了。”
“那是你的看法。”
“很显然也是梅森的。”
“那么该由他来训斥我,而不是你。”
“你从一开始就在消极怠工。我和你的头儿都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嫌疑人的缘故,你才这么缩手缩脚的?你真的迷上了这个女人?”
哈蒙德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父亲的眼睛,但是,他一直固执地不吭声。
普雷斯顿·克罗斯脸部的肌肉因发怒而变得僵硬。
“上帝啊,我不能相信。哈蒙德,你疯了吗?”
“没有。”
“一个女人?你会毁了你所有的希望——”
“你是说你所有的希望吧?”
“为一个女人?好不容易混到这个分上,你怎么可以有这种行为——”
“行为?”哈蒙德爆发出一声轻蔑的大笑,“你还有资格来跟我谈什么行为问题?你的行为又怎样,父亲?你在衡量道德的标准方面又为我树立了什么样的榜样?也许我只是为了适应你的标准而对自己的标准稍稍做了一点调整而已,不过我绝对不会赞成让人去纵火。”
他父亲的眼睛飞快地眨巴着。哈蒙德知道他点中了要害。
“你是三K党吗?”
“不是!见鬼,不是。”
“但是那一切你都知道,是不是?斯佩克岛上发生的一切你都一清二楚。不仅知道,你还为此提供了赞助。”
“我早退出了。”
“没有完全退出。卢特才完全退出了。他被人谋杀了,因此他是真的脱身了。但你没有,别人还可以攻击你。爸爸,你真不小心。那些文件上还留有你的名字。”
“我早就为斯佩克岛上发生的事做了赔偿。”
啊哈,这是他最拿手的,把刺拳快速地变成了上钩拳。跟往常一样,哈蒙德根本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
“昨天我去了斯佩克岛,”普雷斯顿平静地对他说,“我见到了卢特骇人的恐怖主义行为的受害人,跟他们解释说,当我得知他的所作所为之后感到非常惭愧,因此立即中止了跟他的合作。为了弥补他们的财产损失,除了向他们表示诚挚的歉意外,我还给每个家庭一千美元的经济补偿。同时还为他们的社区教堂捐献了一大笔捐款,又为他们的学校设立了一笔奖学基金。”他停顿了一下,脸上带着同情的微笑看了看哈蒙德。
“现在,有了这样的慈善之举,你当真认为还能指控我犯罪?儿子,不信你可以试试,你会输得很惨的。”
哈蒙德感到一阵头晕恶心。不是因为天热,也不是因为他受了伤。
“你收买了他们。”
他父亲的脸上又有了那种平安快乐的微笑。
“只动用了小额现金。”
哈蒙德记不得自己还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想揍人了。他真想一拳揍在他父亲的嘴巴上,揍得他嘴唇乌黑淌血,揍得他的嘴唇再也不能挂上那种得意的居高临下的微笑。他克制住自己,脸凑近他父亲的脸,压低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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