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早就下山了,蚊子也成群地出来了,她还在那儿转悠。几个小时之后,她的两只脚可遭了殃,汗水把她的脚泡得有小枕头那么大了。她仔细地看着被凉鞋带子勒得紧紧的浮肿的脚,脚背上的肉从带子旁边鼓了出来。她心想,可惜这个游艺会没有举行畸形物品展览,“否则这两只宝贝脚就可以去参加展览了。”她低声自语道。
她最终承认自己干了件傻事。也许拉德医生说她去过游艺会根本是个谎言,要想在这儿碰到上周六也来过这儿而且还记得曾经见过她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手臂上有个蚊子。她一巴掌打下去,蚊子像气球一样被打破了肚皮,在她胳膊上留下一摊血。
“这下我可惨透喽。”于是,她决定还是早点撒手,回到查尔斯顿去。
她心里想着,要是把两只脚浸泡在一盆冰水中该有多舒服,这时,她刚巧经过那个凉棚。凉棚的锥形顶篷上挂着亮闪闪的圣诞彩灯,乱糟糟的乐队成员正在调音。小提琴手的胡子编成了辫子,使他能够大喊大叫。跳舞的人用小册子扇着风,一边等乐队继续演奏,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
没有舞伴的人在舞池四周悄悄地走动,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到机会,估计着自己的竞争实力如何。他们表现得既不明显地与哪个人有什么关系,也不过于迫切地想与哪个人答腔。
洛雷塔注意到人群中有不少军人。年轻的军人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理着时髦的发式,身上的科隆香水一经出汗就被冲没了。他们一边向年轻姑娘挤眉弄眼,一边大口地喝着啤酒。要能喝上杯啤酒一定很美。就一杯?会有什么害处呢?又不会喝得醉醺醺,飘飘然的,只不过是现在口渴得嗓子冒烟,含糖饮料又不解渴。何况,她在这儿还可以把拉德医生的照片拿出来给人看,说不准这些人中就有人还记得上个周末在这儿见过她呢。军人对漂亮的女人总是特别欣赏的,说不准其中还有人很喜欢阿丽克丝·拉德呢。
她对自己说,她可不是给自己找借口要接近这批喝啤酒的人。因为脚肿,凉鞋的带子勒进了肉里,她难受得一边皱眉蹙额,一边一瘸一拐地走上了通往凉棚的台阶。
32
弗兰克·帕金斯一打开他家的大门,脸上的微笑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听来很不错的笑话中最关键的那一句出现了败笔。
“哈蒙德。”
“我能进来吗?”
弗兰克字斟句酌地说:“那样的话,我会很不自在。”
“我们必须谈谈。”
“我有正常的上班时间。”
“这事不能等,弗兰克。等到明天都不行。你必须现在就看看这个。”
哈蒙德从上衣胸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律师。弗兰克接过信封,往里面看了一眼。信封里有一张一美元的钞票。
“哦,天——”
“我聘请你当我的律师,弗兰克,那是定金。”
“你倒底在耍什么花招?”
“卢特·佩蒂约翰被杀那晚,我跟阿丽克丝在一起,我们在同一张床上过的夜。现在我能进来了吗?”正如预料的那样,弗兰克·帕金斯听到这话,一时说不出话来。趁着他这一瞬间的目瞪口呆,哈蒙德侧着身子从他身边挤进门去。
弗兰克关上了前门。他的家在郊区,非常舒适。他很快反应过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哈蒙德身边。
“你有没有意识到你自己已经违犯了多少职业规范?又骗我违犯了多少职业规范?”
“你说得对,”哈蒙德拿回了那一美元,“你不能做我的律师。有利益冲突。但是就在刚才你受聘的那一小会儿,我向你吐露了一点情况。按照你的职业特点,你有义务对此保密。”
“你这狗娘养的,”弗兰克气极了,“我不明白你在干什么,我也根本不想知道。我请你离开我的家。立刻就走。”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我说了我跟——”
他看到开着的拱门里挤满了人,立即就住了口。他们都很好奇,想看看外面怎么吵起来了。哈蒙德只注意到了阿丽克丝的脸。
弗兰克顺着哈蒙德的视线看去,嘴里轻声地说道:“麦琪,你记得吧,他是哈蒙德·克罗斯。”
“当然记得。”弗兰克的妻子说,“你好,哈蒙德。”
“麦琪,很抱歉,我就这样闯了进来。希望没有打扰你们。”
“其实,我们正在吃晚饭。”弗兰克说。
他们有一对九岁的双胞胎儿子,其中的一个嘴边有一块东西,像是意大利实心面的调味汁。麦琪是位亲切有礼的南方女性,她的太祖母一辈是勇敢的南部联邦军人的妻子和寡妇。出现在门口的尴尬场面并没有惹她生气:“我们刚刚才坐下来,哈蒙德。跟我们一块吃吧。”
他先看了一眼弗兰克,又看了看阿丽克丝。
“不了,谢谢,谢谢你的好意。我只需跟弗兰克谈几分钟话。”
“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
“孩子们,”麦琪·帕金斯一手抓住一个双胞胎儿子的肩膀,让他们转过身去,回到原来的地方。估计他们刚才是从厨房里一个吃便饭的地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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