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数不清的董事会和委员会中挂职。每一份有来头的请柬上都少不了他和他太太的大名。他认识美国东南部的每一位重要人物。普雷斯顿·克罗斯交际甚广。
虽说哈蒙德内心很愿意喜爱、敬佩和尊重父亲,但他看得很清楚,普雷斯顿是在充分利用上帝恩赐给他的那些品质,从事着亵渎上帝的行径。
普雷斯顿不期而至的开场白是:“我一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这番话通常是吊唁场合的开场自。哈蒙德吓得不寒而栗。父亲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现了他与阿丽克丝·拉德的失检行为呢?“你听到些什么消息?”
“我听说你将作为卢特·佩蒂约翰被谋杀一案的检察官。”
哈蒙德心里松了口气,但他不想流露出。
“有这么回事。”
“要是你能亲口告诉我这种好消息,该有多好呀,哈蒙德。”
“我丝毫不想隐瞒你,爸爸。我是昨天晚上才跟梅森通的电话。”
父亲没有理会哈蒙德的解释,继续说:“而我反而要今天早上从与梅森一同参加祷告早餐的一位朋友那里听说这件事。早餐后,他在俱乐部随口对我提起时,自然以为我早就知道了。这事让我很难堪。”
“我周六去了小别墅,昨晚回来后才得知了佩蒂约翰一案。从那时起,事态发展得非常快,连我自己都还来不及进入角色呢。”这个说法并不实在,假如还有什么叫做不实在的话。
普雷斯顿从刀刃般挺刮的裤腿折缝上掸去一丝不显眼的棉绒。
“这次机遇对你来说不可多得,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是的,先生。”
“案件的审理将受到广泛报道。”
“我明白——”
“你应该充分利用这一点,哈蒙德。”普雷斯顿怀着传播福音的教士那样的热情,抬起了手,紧握成拳头,仿佛要抓住一把无线电波似的。
“要利用好媒体。要让你的大名经常上电视。要让投票人知道你是什么人。自我推销嘛。这是成功的关键。”
“顺利完成定罪才是成功的关键。”哈蒙德反驳道,“我希望我在法庭上的表现会说明一切,而不需要依赖媒体的炒作。”
普雷斯顿·克罗斯挥了挥手,表现出不耐烦和听不进去。
“人们才不会去关心你是如何审理案子的,哈蒙德。有谁会真正在意杀人犯是被终身监禁呢,还是被整得心烦意乱呢,或是逍遥法外呢?”
“可我在意。”他情绪激动地说,“而且公民们应该在意。”
“也许曾经有一度,人们更多关注的是公职人员如何履行职责。如今,人们只关注他们在电视上表现得有多么出色。”普雷斯顿笑了笑,“如果进行民意测验,我猜想大多数人对一位地区检察官的工作内容都缺乏基本的了解。”
“然而正是这些人对犯罪数字上升深恶痛绝。”
“说得好。那么就投其所好吧。”普雷斯顿喊道,“上电视去大肆谈论一番,公众的情绪会平静下来的。”他不紧不慢地靠到椅背上。
“对记者们去瞎编一通,哈蒙德,去赢得他们的好感。每当他们要求了解案情进展时,就去满足他们。即便告诉他们的是一派胡言,只要你看到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时,就会感到惊喜的。”
他停顿下来,眨了眨眼。
“首先是要当选,然后你才能为心中的理想去奋斗。”
“要是我不能当选呢?”
“有什么事妨碍你吗?”
“斯佩克岛。”
哈蒙德投下了一枚炸弹,可是普雷斯顿连一丁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哈蒙德丝毫没有试图掩盖自己的厌恶。
“你很有能耐,爸爸。你非常有能耐。居然可以随心所欲地进行抵赖,而我知道你这是在撒谎。”
“跟我说话要注意分寸,哈蒙德。”
“要我说话注意分寸?”哈蒙德气愤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把双手插进口袋。
“我可不是个孩子了,父亲。我是一位县检察官。你并不是什么良民。”
普雷斯顿的脸涨得通红,毛细血管里顿时充满了血。
“好吧,就算你真聪明。你以为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如果斯米洛探长或者其他任何人发现你的名字与斯佩克岛项目牵连在一起,就会对你处以重罚,没准还会将你投人大牢,从而结束我的职业生涯。除非由我出庭对亲生父亲提起公诉。不管怎么样,你与佩蒂约翰勾结在一起,已经将我置于不堪一击的境地。”
“别紧张,哈蒙德。你什么都用不着担忧。我早已退出了斯佩克岛项目。”
哈蒙德不知道是相信他好,还是不相信他好。
父亲面色镇定,情绪难以平息,丝毫没有迹象表明他是在说谎。他是擅长此道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退出的?”他问道。
“有几个星期了。”
“佩蒂约翰并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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