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得对。我不想辩解。我只能说——像是被妖魔给迷惑了,当时我到底怎么了。”
至此为止一直在倾听事情经过的百合江小姐,仿佛要用皮鞭抽打似的说道:“海老冢!”
“是。”
“你这家伙,我们内堀家对你的恩情你忘了吗?尽做些为所欲为的事。迄今为止,是托了谁的福你才能活到今天的?”
“实在是对不起。”
和罗密欧的关系险些被破坏的朱丽叶,从沙发上探出身子说:“这不是说声道歉就能了结的吧?”
“百合江小姐。”
“什么?”
“你不是说过吗?——海老冢先生一心工作,一直以来认真做事。看在这个分上,就原谅他吧。”
百合江小姐像美国电影里的年轻女演员生气了一样,鼓起了腮帮子。
我转转眼珠说:“——海老冢先生。事已至此,你也难以再继续做管家的工作了吧?可是,你也到了应该退休的年龄了。内堀家应该会为你考虑能安度晚年的办法吧。”
百合江小姐皱起眉头说:“这不行——”
“我觉得事情声张出去不怎么好噢。哎,你和东一郎先生要让大家看看你们是有度量的。暂且就当是出现了一个谜一样的怪盗吧。”
“可是——”
“喂,百合江小姐。内堀两家之间、你和东一郎先生之间都有桥梁啊。——但是海老冢先生和鹤小姐之间却没有桥。请你考虑考虑吧。”
18
我装出一副要去厕所的样子,来到了走廊上。看到先行离开的海老冢那瘦削的后背,于是追了上去。从三层楼走廊的尽头的窗口,秋日那金黄色的夕阳照射进来。
“海老冢先生。”
“啊?”
海老冢回过头来,我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说道:“请不要去死。”
海老冢默默地注视着我。
“——如果你消失了,那么你心中的鹤也会消失。请和你心中的鹤一起活到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觉得这是你的职责。——人在自然死亡的时刻到来前,不应该舍去生命。我如果听到你死了的话,我会悲伤的。在这个世上有为你悲伤的人在,所以请不要去死。”
海老冢先生深深地看着我,静静地说:“小姐。说这样的话,您也许会生气。可是——鹤小姐就是像您一样的姑娘。”
19
我将报复事件的来龙去脉告诉别姬小姐后,问道:“这是不能大声说的,可是,我对忠臣藏的讨伐攻入实在不能赞同。那确实是袭击了憎恨的仇人。但是,夜晚侵入别人家里去杀人这样的事,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也是不行的。”
好像有人因为说了句“浅野内匠头很轻率”而被殴打了。像这种事情不能一不小心就说出口的,不过,别姬小姐也有同感。
“我想人在面对大的非正当事件时,谁都会想抗议的。只不过,什么正确?什么不正确?只有时间才是判断的唯一依据。水里的鱼是看不见包围自己的水的。即便是政府的判断也会有失误的时候。更何况个人打着自己的正义的旗号,去杀害那些和自己立场不同的人,这样的事情是绝不能允许的。”
大概由于我提到了忠臣藏的缘故,话题竟然涉及到了杀人。
且说,我正想着今后不会再去听段仓的演讲了,可是,没想到的是又听了。这次是受桐原府的邀请。
这次是通过道子小姐发来的邀请,奇怪的是她这样说:“我哥说,务必要请那个驾驶员来。”
别姬小姐开着车子到那儿之后,不可能出席演讲会的,只会呆在随从人员休息室。这真是奇怪的要求。
会场比内堀家举行时的要小得多,只是自己人听听而已。演讲者有二人。被称作大师的老先生,就中国的思想,做了充满敬意的阐述。然后是段仓,像甲虫摇晃着身体似的站在前面,狮吼般地说在现代,只有日本吸收继承并实践了中国思想中伟大的部分。
演讲结束后是餐会,八点左右散会。今天穿着便服的胜久先生走过来,这样说道:“接下来要送两位老师,届时,想借用一下你家的驾驶员。”
“别宫?”
“是的。”
大尉先生不容我说什么。于是我看着他锐利的眼睛问道:“为什么?”
“呀——就请认为是我一时心血来潮吧。我会请他们乘坐我家的克莱斯勒。你家驾驶员她什么车都会驾驶的吧。”
这时,我必须得说:“我也一起去,可以吗?”
“你大概会担心吧。你愿意的话就请吧。”
从大门口来到宽敞的前院,外面的风已感到有阵阵的寒意了。这是一个像出现在童话小说里的明亮的月夜,能看得清路上一粒一粒的小石子。
另一方面,等待着的车子像黑暗凝固在那里似的漆黑一团,别姬小姐已经站在旁边等着了。
“花村小姐,请你坐在前面。”
胜久先生这样说着,自己打开后座的车门,招呼老先生和段仓进入。
我坐在别姬小姐的旁边。和自己常坐的福特车相比,这辆车比较宽敞,坐着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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