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我已入手了“五”和“大”二字,剩下的只差一字。不知这最后一字,落在谁的手中?反正急也急不得,时机一到准能找着。
难得闯进庶民无法入内的吹上御园,就让我参观参观,这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吧!
阿古十郎将五封密告信,偷偷地塞进了腰包,沿着枫树间的小道,往假山方向晃去。
穿过假山脚下的树林,面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草坪,草坪对面是水田,水田的南北两边,两座小山遥相呼应。
“原来如此,这就是传说中的‘木贼山’和地主山吧。看这光景,十足就是个小山村呀!……想不到皇城禁地里,竞有这样的地方,哎哎,了不起。”
仙波阿古十郎沿着草坪,往木贼山脚走去。在那里高耸的怪石奇岩间,一道两丈多高的瀑布,倾泻而下,凶猛撞击在岩石上,溪流在树林、竹丛间弯曲流转,最后注入一片宽阔的湿地。
毗邻湿地的小山丘的斜坡上,星星点点的凉亭茶室,在树木间若隐若现。湿地的西面是一片花田,各色秋花争奇斗艳。
颚十郎正看得出神,花田对面的林荫道上,突然传来足音。
“哟,这可不妙。在这里被抓住的话,我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这一带哪里能供我藏身呢?”
然而,环视四周,到处都一览无余,并没有特别理想的藏身之处。颚十郎一路寻找,发现附近一个茶室院子里,有一棵需两人合抱的古松。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躲在那棵松树的枝杈间了。”
阿古十郎迅速跑到树边,双手抱着树干,噌噌噌地往上爬。就在他爬到枝叶繁茂处,终于松了一口气时,一个三十五、六岁、眼神精悍的男人,无声地推开柴门,走进院子。
此人松垮垮地穿着一身松坂棉料和服,外披一件茶色棉外褂,看体格应该是个武士,却是一副市井小商贩的打扮。阿古十郎觉得他十分奇怪,便从树上观望。
那人已在茶室外廊边跪下,毕恭毕敬地磕头行礼,随后用右手掩口,轻声地清了清嗓子。
稍后,茶屋的移门开了,从走廊里走出一个五十出头、十分富态的男人。
出来的这男人也穿得松松垮垮,他走到外廊边,袖手问道:“哦,是村垣啊。那件事之后,怎么样了?还不知道人在哪儿?”
被称为村垣的男人,应声抬头,答道:“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在下于国府台,追踪先前和您提及的,伊佐野娘娘的侍女八重,尽全力逼她招供,可是她什么都没说。为除后患,我将她丢进了钟之渊。”
“这样线索就断了。”
“无妨。八重得到一个貌似乡士的男子搭救,已安然返回江户。”
“哦?……”中年男子歪起了头。
“八重必会以为:我们认定她已死去,今后会更大胆地行动。只要盯住八重,一定能查到那位大人的下落。我们分析,既然八重在国府台一带找人,应当首先搜查那一片。北至川口,东到市川,南及千住,我们打算在这个三角范围内搜查。”
“此一范围内,有名字带‘鹿’的地方吗?”
“很遗憾,没有那样的地名。若依卑职拙见,此字恐怕非‘鹿’字,而是代表平假名的‘か’或者‘しし’、‘か’是‘鹿之子’的发音,‘しし’则是‘鹿谷’中‘鹿’的发音。这是在下的一点不成形的推断。”
“也许吧。总之,尽快查出他的下落。可怜是可怜,但是,必须照我所说,处理掉他。不然我无法压制奸臣水野。水野复职的原因不明,不只内阁,连坊间都议论纷纷。对我而言,水野的威胁已忍无可忍,令人不快!……”
“主上之心,臣等了然。一定一定。”村垣连声答应。
“交给你了。”富态男子说完,返回了茶屋之中。村垣在院中恭敬地俯身低头,跪地不起。
颚十郎在松树上嘀咕道:“说完快点走,你不走,我怎么下来啊,要哭到别处哭去。”
正嘟囔着,村垣终于站起了身,拍了拍膝上的尘土,低头往林荫道走了。
仙波阿古十郎趁机跳下树来,走进湿地,溜入竹林间,再次盘腿坐下,自语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村垣不仅告诉了我最后一字,还教我念法,真是求之不得。这么一来,阿泽婆婆留下的三个汉字,应该分别是‘五’、‘大’和‘鹿’。如果鹿按‘鹿之子’念作‘か’,那五就该按‘五月’念作‘さ’。这就好办了。最后的‘大’按此思路,不是念作‘大臣’的‘ぉ’,便是念作‘大人’的‘う’。‘さぉか’简直不知所云,所以应该按‘大人’之意念作‘そうか’。そうか……そうか……草加!……嘿嘿,原来如此!”
垂涎三尺
汤岛的“古梅庵”料亭里间,柱挂上插着一枝红梅。红梅下边,仙波阿古十郎嘴角淌着口水,目光呆滞。
坐在他对面紫檀餐桌边微笑的,正是钟之渊遇到的八重。八重盘腿而坐,手肘撑在膝盖上,以手支颐,神情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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