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出这其中的凶险吗?瘦松,今天是给谁守灵?”
“今天在蛎壳町,给佐原屋守灵。”
“这么说来,那五人组的成员,肯定都聚在蛎壳町喽。”
“对,没错。”
颚十郎的眼神,忽然犀利起来,忙说道:“若是如此,可不能在这里瞎转了。再这么磨蹭下去,下一个被杀的就是和泉屋了!……我们赶紧去日本桥,瘦松,跟上!……”
仙波阿古十郎说着,匆匆套上了一双断了根的草鞋,火急火燎地往堤岸方向冲去。
龙舌兰
夜深了,一通忙活后,已经到了半夜两点。夏日夜短,再过两小时,东面的天空就要泛白了。
日本桥蛎壳町海贼桥边的佐原屋附近,一大群人影在沉沉夜色中晃动。他们有的在桥下,有的在墙角和天水桶的暗影中,有的在柳树下。这群人潜伏在不见月光的暗夜里,时不时凑到一起,轻声交头接耳,随后各自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按兵不动。
随着夜色的深沉,蠢蠢欲动的人影越来越多。从桥对面的向井将监宅邸的拐,角到小网町的铠之渡、茅场町的药师到日枝神社,葭町口到住吉町口,正好框出一个四方形。他们将蛎壳町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一只蚂蚁都爬不进去。
一丁目到键之手围着黑墙,黑墙的一角是土藏①。
①四面墙壁上涂了厚厚的泥巴和灰浆的建筑,多作为仓库使用。
仙波阿古十郎和瘦松五郎正蹲在那夹道的暗影之中,好似蝙蝠展翅一般,互相拿袖子遮住嘴,用小虫低鸣般的声音悄声交谈。
“我说阿古十郎,说到底,您对这案子到底怎么看?您将巡查、密探、眼线、探子全都动员出来,叫两百号人把这蛎壳町团团围住,应该对此案相当有把握才对吧?……”瘦松五郎急切地和颚十郎低声回问,“说句不好听的,您动员了这么多人,回头告诉他们一句,今天晚上犯人没来,咱明天再来吧,这北町奉行所可就要颜面扫地,沦为笑柄了。你可确定这家伙,今天晚上绝对会来吧?这都快三点了,再过一小会儿天都要亮了。犯人到现在还没显身,我有点担心啊,真是让人焦躁不安。”
颚十郎哼了一声,应道:“你还真是老样子,心那么急。你用不着担心,我不是神仙,也不是佛,有时候也会算错,捅娄子。要是怕出错,这活儿就别干了。要是这次真的没有抓到人,责任我一个人扛,剃了光头做和尚去,你就放心吧。”
“您做和尚有什么用,还不如犯人今天上门让我宽心。”
“难得你问,我就说一句嘛。瘦松,搞不好真没犯人上门。”
“哎?您说什么?”
“我从来没有说过,犯人今天一定会上门,只说和泉屋今晚可能被杀。”
“这可太让我吃惊了。那您搬出这么多人手,潜伏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呢?”
“直说吧,找人来是为了装一装样子。”
“装样子……”
“这都是为了让犯人,放松警惕的深谋远虑。”
“那您已……”
“没错,依我看,那凶手就在这健在的四人之中。”
“哎?”
“你好好想一想,当天晚上的情况。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有人出入过正厅,那下毒手的人,只能是当时在座的五人之一。”十郎说罢,拿余光扫了一眼土藏,继续说道,“所以,我才忽悠他们,让他们全躲进土藏里避难,并将大门封好,让犯人难以脱身。”
瘦松还未全盘接受,问道:“还是有些说不通呀。佐原屋老板在等候室被勒死时,那五人都没离开椅子,佐仓屋被害时也如此。佐仓屋是自己站到船尾的,当时另外三人都在舱内,没有离开位置,您却说,凶手就在那几人之中,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世上有所谓的理外之理,可以支撑人类智慧,所无法匹敌的犯案手法。我已有些头绪,却未能证实,所以,就派猪之吉去八王子的柚木容斋先生那里,讨教一点东西。”
“柚木先生就是那个开西洋药草园的?”
“对,若是猪之吉能赶在案发前,回来就好了,不然和泉屋老板只怕是,要在今日凌晨遇害了。是猪之吉先回来,还是和泉屋老板先被杀,现在正是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
“妈呀,这可不得了。那么,赶快趁现在,去救和泉屋老板啊!……”瘦松五郎急着说。
“这可行不通,刚刚也说了,我还没摸清凶手究竞如何行凶。虽说知道会有人被杀,但不知道手法,实在防不胜防。另外,若是现在急忙出面,保护和泉屋老板,凶手虽然无法出手,我们也无法抓他一个现行,让他无法狡辩。据我推测,这凶手的犯罪手法十分高明,只能当场抓住,不然他不会服罪。说实话,这是拿和泉屋老板的性命在做赌,我才叫坐立不安呢。总之,若猪之吉能早点回来就好了。
“连您都摸不透具体的手法,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瘦松五郎一脸懊丧地嘟囔着,“虽说不知凶手具体怎么下手,那您又是如何知道,下一个被害的会是和泉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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