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确实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松五郎惊诧地问。
颚十郎神妙地回应道:“没什么。其实这个蛀洞,就是美女蛇钻进来的通道哩!……”
“哦?……可叔父说,那蛇有一尺多粗,怎么能从这么小的洞里钻进来?”
这是因为那蛇有魔性,能自由变换。若是想进,不论多窄的地方,她都能钻得进来。平时我还会继续打马虎眼,可是今天不行。若是磨磨蹭蹭,怕是要出大事了。其实瘦松啊……”
仙波阿古十郎一反常态,脸色严峻。他凑到瘦松耳边,轻声地说了两句。也不知颚十郎说了什么,松五郎听了之后,登时惊叫起来。
道行之段
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见到,有蛇爬入栏间,可小夜子的狂躁却不见好转。她愈发衰弱,形容祜槁,令人不忍直视。
然而这次的对手,是会自由变换的魔物,即便是一顶一的捕犯高手——颚十郎,只怕也有些难以招架。他有时在走廊边蹲点,有时漫无目的地彻夜值班,焦躁不安,思前想后。这些在外人看来滑稽可笑。
发现蛀洞的四天后,恰逢金井村的例行活动,村民邀请到甲州术道屋宿的幻灯戏名人——小浜太夫一行来村里表演。
这小浜太夫并非艺人,而是个富家老爷,出于爱好才玩幻灯戏。他每年从赏花时节开始,就到调布、府中、青梅等村里巡演,一直演到插秧季节。每到一地,便去当地的望族家,借大客厅或到寺庙大堂,伴着讲经曲①演些幻灯戏,比方《石童丸》《出世景清》《牡丹灯笼》和《四谷怪谈》等等。
①用三味线伴奏说唱的佛经故事,以便将佛教讲经通俗化在民间传播,中国古代曾有“变文”与之类似。
幻灯戏最初流行于八王子地区附近,很快风靡全日本。播幻灯戏需有一个扎实的桐木制投影箱,那箱子的前面,装有跟西洋镜一样的玻璃片,在油灯的光照下,投射到一米高、六米多宽的、用美浓纸糊成的大屏幕上。
在横长八寸的木框里,有好多块玻璃,上面用明艳的颜色画着站立、摔倒、坐起等各种姿态的角色。这些玻璃五到八块为一组,镶嵌在木格子中,排放在大幕后面的投影箱里,交替使用。做到幻灯戏名人的级别,通常能一人操控四个投影箱,让画面中的人物自如活动,好似真人一般,令人叹为观止。
在当时,再没有什么比这幻灯戏,看起来更有意思了。若听说明天哪家的大户人家家里,有幻灯戏来看,附近一带的乡亲们,都没心思干活了,即便七、八里开外的庄户,也必要全村出动,拿着提灯连夜赶路前来。
终于到了幻灯戏表演当日。
川崎义右卫门家一早,就忙得不可开交。佣人们又是将蜡烛台拿去大客厅,又是慰劳戏班子,还要制备坐垫和烟草盆。庭院里摆满竹席坐垫,不够用的地方,就拿长凳凑上。下男头作平追着小仆不断指挥,满头大汗地喊着:“喂!这里坐垫不够啦!……浑蛋,长凳不是摆在这里,往那边、那边!……畜生!……”此人身材消瘦,看样子是个耿直老实的好青年。
屋里放着招待来客的麦茶,还有分给孩子吃的糕点和糯米饭。这些都由女中头阿年负责分配安排。一直笼罩在阴郁气氛中的宅邸,仿若回了春天,人人兴高采烈,满面笑容地奔走忙碌。
天还没有黑,身着盛装的男女老少,便带着自备的饭食,和当地自酿的好酒前来等候。不消一会儿,五十张榻榻米大的大客厅自不用说,就连庭院的竹席坐垫上,都坐得满满当当,连转身都难了。有些性急的人已经打开餐盒,干起杯来,还有人嚷嚷着让戏班子快些开演。
颚十郎也受到邀请,坐在大厅里的一角。
秋天日头短。大伙闹了没多久,天便擦黑了,夜空中闪着点点星光。大家伙催着快开演,作平和负责这次活动干事,起身熄灭了大厅的灯火。
不久,正面的屏幕上,映出一个讨彩头的福助人偶。观众席里登时炸开了花,人们激动得大声叫嚷。后台传来了洪亮的开场白声:“我等走南闯北,久仰贵地的繁华盛名。但凡有名的艺人,皆轮番来贵地献艺。我们技艺虽不精湛,却也尾随名家来此演出。我们表演的这彩色幻灯剧,与别家技艺有所不同,家伙离手,不过是提灯与玻璃片而已。技艺未精,难免失手,届时还请各位看官,多多包涵担待,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晚给大家演的,乃是《安珍清姬道成寺之段》,演出者是小浜太夫。伴奏为戏班全员。开场白到此为止。”
“哟!有劳!……”
伴着一声吆喝,热闹的伴奏响了起来,三味线、太鼓、小鼓配上木鱼。三味线拉的过门演奏,带着讲经曲的调子。
稍后,银幕明亮起来。大家眼前呈现出一幅色彩明丽的画面。大幕中上下是成排的松树,中间为街道,清姬从左侧婀娜摇摆地登场了。
那清姬穿着红色振袖和服,戴着花簪,背后垂的腰带包有金边——她的身姿,正如歌词中唱的那样美丽动人。清姬走到大路中间时,一个飞脚①,忽然从右侧闯进银幕。清姬问那飞脚,可曾见到一位长相俊美的云游僧人,飞脚回答她说:呜呼,人往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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