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看着米凯,不禁感到佩服,就好像你佩服那些你冲下马桶的蟑螂,它们就是会不断地再度出现,最后继承整个世界。
国立医院欧拉夫的病床边,时、分、秒单调地缓缓流逝。护士来了又去,小妹来了又去,鲜花以难以察觉的速度靠近。
哈利见过无数家属难以忍受挚爱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漫长等候,最后他们祈祷,请求死神赶快来临,好让他们解脱。他们指的是他们自己。但是对哈利而言正好相反。他从未觉得和父亲如此亲近,在这个无言的房间里,有的只是呼吸和下一个心跳。因为在生命和空无之间,在这个充满平静的存在里,看着欧拉夫就好像看着他自己。
克里波警探对案情已经看清很多,也了解很多,但他们并未看见明显的关联,这个关联让一切都更为明朗。那就是莱克农庄和沃斯道瑟村之间的关联;于默农庄的传说和失踪男孩的鬼魂,以及一个称荒地为他“地盘”的男人之间的关联;东尼·莱克和照片中那个与丑陋父亲及美丽母亲合照的男孩之间的关联。
哈利不时查看手机,看见未接来电显示,来电者有哈根、爱斯坦、卡雅,又是卡雅。他很快就得接她电话。他打给她。
“我今天晚上可以去你家吗?”她问道。
80 规律
大雨落在码头的木板上。哈利走到男子身后,男子站在码头边缘,面对另一侧。
“早安,史凯伊。”
“早安,霍勒。”史凯伊说,并未回头,他手中的钓鱼竿尖端朝钓鱼线的方向弯垂,钓鱼线隐没在对岸的芦苇中。
“有收获吗?”
“没有,”史凯伊说,“只钩到该死的芦苇。”
“真遗憾。你看过今天的报纸了吗?”
“报纸在乡下会晚一点儿才送来。”
哈利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但还是点了点头。
“但我想报纸上一定说我是个乡下白痴,”史凯伊说,“要侦破这种复杂案件,一定得要克里波那种都市人才行。”
“就像我刚刚说的,我觉得很遗憾、很抱歉。”
史凯伊耸了耸肩:“我没什么好抱怨的。你把案子送到我这里,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其实挺好玩的,反正我们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你知道的。”
“嗯。记者没写到太多你的事,毕竟他们只对凶手是东尼·莱克感兴趣,而且引用贝尔曼说的话比较多。”
“他本来就是媒体宠儿。”
“很快地,他们也会查出谁是东尼的父亲。”
史凯伊转过头,看着哈利。
“我早就应该想到才对,尤其是在我们谈过改名字这件事以后。”
“这我就听不懂了,霍勒。”
“就是你跟我说的,史凯伊。东尼跟他的外祖父住在莱克农庄,外祖父是母亲的父亲,东尼用的是他母亲的姓氏。”
“这没什么特别。”
“也许是吧,可是以东尼的例子来说,他用母亲的姓氏是有原因的。东尼是躲在外祖父家,是他母亲把他送过去的。”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我有个同事告诉我一则故事,”哈利说,这一刹那,他的鼻子似乎闻到那天晚上她的气味,“她说是沃斯道瑟村的警官告诉她的,故事是说于默家的父亲和儿子彼此憎恨,恨意如此浓烈,最后几乎演变成谋杀案。”
“谋杀案?”
“我查过欧特·于默的数据,他跟他儿子一样,以脾气暴烈出名。他年轻时因为嫉妒而杀人,入狱服刑八年,出狱之后搬到乡下,娶了凯伦·莱克,两人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到了青春期就长得十分英俊,身材高大,又有魅力。他们两男一女住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其中一个男人又曾经因为妒意而杀人,看来凯伦为了要防止惨剧发生,所以偷偷把儿子送走,并在刚发生过雪崩的地方留下一只鞋子。”
“这些事我是头一次听到,霍勒。”
哈利缓缓点头:“我想她只是延缓惨剧发生而已。不久之前,她的尸体在断崖下被发现,头部射入一发子弹。几米外,射杀她的丈夫被压碎在雪地摩托底下。于默受到凌虐,背部和双臂几乎全部烧焦,牙齿也被扯下。你猜猜看是谁干的?”
“我的老天……”
哈利将香烟放到唇边。
“你怎么找到其中关联的?”史凯伊问道。
“相似性。基因。”哈利点燃香烟,“父与子。你可以逃,但这些关联永远都在那里,就像诅咒一样。我想欧特·于默了解到荷伐斯小屋的命案代表他终究也会被追杀,他死去儿子的鬼魂会来追杀他。所以他从农庄跑到隐藏在断崖之间的观光协会小屋,还带了一张全家福照片,照片中的家庭是他亲手摧毁的。想想看,一个心怀恐惧、甚至懊悔不已的杀人犯,独自跟自己的念头在一起。”
“他已经受到惩罚了。”
“我发现了那张照片。东尼很幸运,遗传了母亲的长相。小男孩的他看不见长大后的影子,但他那时候已经有了白色大贝齿,而他的父亲却把自己的牙齿藏起来,这就是他们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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